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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宫事长 眷顾山河 920 字 2022-10-03

邵秋白闻言起身静立,今上复又看了两眼面前的书“你既这时候进了长盛殿的门,如明日再原样回尚服局去,只怕会成了一个笑柄,无法立足。朕听闻,你擅于女红,制香,煎茶,也通音律,略通诗书,尚服局的差事,你不能再领了。”

今上抓了一把案上的银钱,邵秋白双手去接。细数后心中会意,这正是郡君的俸秩了。今上欣然问“这些可够?”说罢又拾了一些,邵秋白又跪推拒“官家,奴如何能受此隆恩。”今上不以为意“今日那些话,值得这些俸秩。朕还知晓,你是为着郑相知,才会前去清宁阁。嫔御端庄温厚是要紧,但更要紧的,是能够看重情义。”邵秋白仰首望他,他颔首“不早了,歇着吧。”说罢往软榻上走,待他已然躺下,却看邵秋白还在原地站着,他拍了拍软榻说“来。”

邵秋白于他软榻旁踌躇片刻,方脱了履躺在他身边。今上将一半的锦被搭在她身上,后便无声响了。邵秋白前面尚还清醒,后实觉困乏才睡去。直到二更听今上吩咐说“奉水进来。”速有宫娥鱼贯而入,端上盥洗等物。今上另说“都下去吧。”为首的两个宫娥面面相觑,邵秋白亦坐起身来,今上温和的与她说“继续睡吧。”

邵秋白看着面前蒸出热气的水,又怔怔的看向他。今上不禁失笑“既在长盛过夜,如何能少这一环?”邵秋白垂首,慢吞吞的躺了下去,今上替她掖好锦被,过了很久,于黑暗中今上问“你家里可为你定过亲?”邵秋白贝齿抵在唇上,这一刻真切的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恐惧,半晌后她不答,今上轻笑说“那便是有了。”邵秋白额上出了冷汗,今上却并不在意“盲婚哑嫁,又无三书六礼…朕不会介意。”后一切沉寂下去,直到寅时今上起身,邵秋白睡的浅,却说“官家,奴侍奉您盥洗吧。”

今上摇头“不用你服侍。你在尚服局除却郑相知,还有什么交好的人吗?”邵秋白昨夜并非除襦裙,于是起身时抚平袖上几处褶皱“奴…与香缘和弄玉两个较亲近。”今上点头“如今都是内人?”邵秋白屈膝“是。”今上复点头行去侧殿,见蔺棋在首,瞥她一眼后才说“尚服局内人邵秋白,封明昭郡君,赐观月阁。”

蔺棋先答了声是,后今上说“尚服局香缘和弄玉两个,调去观月侍奉郡君,其余的人你留心些,防着有心人动手脚。”蔺棋颔首时笑了“官家待邵娘子真好。”今上瞥人“你如今很会揣测君心,是你亲自寻她来的?”蔺棋请罪“官家恕罪。奴糊涂了,只觉着内廷虽也有几位娘子在,可邵娘子却与她们不同。”今上示意她起身“她许配过人家,家中是做什么的?”蔺棋一壁替他系绅一壁说“是普通的人家。娘子父亲久病,又是经商的,倒是娘子伯父是为官的。”今上沉默许久“她是…”蔺棋亦垂头“是庶女。外祖去的早,娘子母亲是自幼跟随娘子父亲的侍女。”

今上摇摇头“我朝并不重视出身,侍奉的嫔御如德行端方…再者说…朕至今无子…只有一个帝姬,前年陶娘子小产后一直想再求一子,她出身书香世家,朕亦盼着她能替朕抚育一子…只是…”蔺棋低眉顺眼“官家说的是。奴觉着邵娘子也是有见识的,只是可惜…在尚服局这些年,有些埋没了。”说着便已替今上理好衣裳,今上去朝堂时候,蔺棋方去安置观月阁的事。

观月阁。香缘与弄玉两个,香缘较活泼跳脱,弄玉较沉默谨慎。香缘一边收拾着,一边说“娘子真是好福气。”邵秋白正调一味香“你们替我品品这香。”香缘与弄玉先后品过,香缘说“娘子并不多调淡香的。”弄玉却问“娘子是想给官家调香吗?”邵秋白笑说“对。我昨日觉官家是喜淡香的。”香缘点头“我从前只觉得,官家离我们十八边天远呢,却不知今生还有这大福气侍候官家的娘子。”

邵秋白瞧见窗外的纸鸢,起身说“有人放纸鸢呢。”说罢提裙出去瞧,寻着纸鸢一路寻过去,见是几个嫔御凑在一处,为首的是吴娘子。吴娘子见她并没有好脸色,只斥说“瞧,那便是昨儿侍寝的邵氏。”几个嫔御垂首,纷纷起来静立。吴娘子见宫娥手里牵着她平日养着的犬,笑说“你牵着它做甚?”宫娥顺着意思,放了犬。那犬先在几个嫔御身边转,吴娘子又将平日逗它玩的球往邵秋白那里抛。香缘下意识的护住邵秋白,邵秋白听见犬吠的声音,一时间觉着天旋地转。

她自小便怕极了犬。下一刻却有温和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怎么了?”吴娘子起了身,迎上去,喝斥宫娥说“怎么,连条犬都牵不住吗?”邵秋白往今上身后缩,哆哆嗦嗦的手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今上在她背脊上轻拍,让两个内侍将犬牵过去,安抚她说“无事,吴娘子这犬是温顺的,不会咬人。”邵秋白见犬被牵住了,才退后一步跪下去请罪“奴…妾失态了。”今上扶她起来“让你受惊了。”此刻吴娘子迎上前说“官家,是妾不曾看好它,反倒惊了明昭郡君,在此倒该向邵娘子致歉了。”邵秋白深屈膝“妾不敢当,吴娘子折煞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