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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宫事长 眷顾山河 829 字 2022-10-03

他是有章法之人,善引善导,之于宋临婵于此事上的拙劣初习,亦无需司寝在旁赘述,而着实亲力亲为的授她此道。从对坐到屈膝,她一概习得。最初面对他行此道时尚有羞赧,他却显大喜之意,偏要宋临婵出些咿呀歌谣般的声响,宋临婵因着上谕两个字亦便从他。其后他便愈发的用上谕两字去迫她了。即使她时而不情愿,亦肯事事乖顺听从。是日又更了章法,两人侧行事毕后,万乘揽着宋临婵静静的小眠。后宋临婵闻他说“宋姬?”她遂转了身,面对他“万乘有吩咐?”他摇了摇首,手卷她一缕长发顽“万乘二字孤听腻了,宋姬更二字来唤如何?”

宋临婵大感讶异,慢吞吞开口“请您指教,如何二字恰当?”万乘欣然回说“卿以为如何?”宋临婵有感他于此事的执著,取了一个中庸的说辞道“陛下,妾愚拙。”他的手于她额间一触“万乘的说辞,圣人的供奉,孤早便听疲累了,时而欲做八十一丹陛,有感万乘确稍逊此二字一筹。宋姬,你可称孤,惟卿可称。”

宋临婵撑肘看他,见他此刻松乏了神情,不似往日距她千万里之遥,似于云巅万丈之上。见他其后搁着她素日安枕的药包,唯恐他枕下有物难安眠,小心翼翼的拉住药包一角,向外抽取。她方动了一下,手腕便被他死死攥住,她不抽手,望着药包露出的一角说“陛下枕的舒服吗?”他循目光望去,见着药包,抽出来递在她手里,放开她的手腕说“闹什么名堂?”宋临婵闻言语气不善,却亦不曾真的请罪,只回话说“安眠所用,前几日新制的,妾不是枕物不安之人,唯恐陛下是,是以欲为您取出。却不料,还是吵醒您了。”

他将她的药包拿在手里细细打量“难以安眠?”宋临婵垂首“妾前些日子闹头疼,烦劳司药想了这法子,倒还有些用处。”他却不以为上策,斥说“小小年纪便懒怠病症,今后岂不要闹恶疾?”宋临婵闻言垂眸,侧首静默半晌方说“妾不是懒怠…”又想了一想“罢了,是懒怠,是妾轻狂了。”

他不语,将药包塞于她枕下“昨日孤亲见你一族兄姊,令兄言,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皆是男儿之事,却不欲让女流之辈担一家之责。宋族的女儿家如不得安养,则外间用事的君子亦不得安心。”宋临婵一闻言,便知此言出自谁的口。她阖眸道“此话谬极。陛下尝教诲妾,君臣股肱,臣属为鹰犬。鹰犬只得忠主爱君,不敢生悖逆要挟之心。”

万乘轻笑“宋姬将孤的话记的很清明。不该言的,一个字亦没有。”宋临婵明眸中闪过一瞬的泪光“妾深蒙陛下恩典教诲,不敢不进益。”他翻身背对她“不提,不语,不念,宋姬依旧割舍不得这血脉亲缘。”宋临婵平和的回说“羊跪乳,鸦反哺,鹰有骨肉之缘,犬亦生血脉之情,万物有灵,上天苍悯,陛下承命于天,恩济万民,岂会容不得一点血脉牵扯?”万乘笑了笑“宋姬当真未曾读书明理吗?”宋临婵阖眼“读未读过,陛下早已了然于心。心照不宣,多询无益。”

万乘不语,只翻过身去。宋临婵翌日醒时,万乘已然离去。冯圆侍奉宋临婵起身时,见她神色倦怠,上前去问“修华,您再歇一歇?贵嫔晚间请和光殿去坐坐,中才人那里已得了信了。”宋临婵望着她,撇开她兀自穿了履,起了身说“挑素色的襦裙。”冯圆应了一声“这时节了,天暖,花亦开的好了。一晃眼贵嫔的门庭都寒了这么些日子了。”宋临婵抚平袖上的褶皱“你说什么?”冯圆闻言,扑通一声跪下来,宋临婵瞧了瞧外殿走动的身影,替自己紧了紧提胸的系带“这些话今后不要在旁人面前提起。这内宫掖,不是宋家。”冯圆诺诺连声,宋临婵去了外殿,瞧见郭秋杏远远候着纳晨省的礼。

宋临婵摆了摆手示意郭秋杏坐“中才人。”郭秋杏落座后说“昨儿贵嫔递了笺。”宋临婵颔首“贵嫔不虞这么多日子,如今大好了,便贵嫔不请我们去,皆在内宫掖里…多早晚都要见的。”郭秋杏抬眼睨她“修华通透。”

宋临婵启筷,望了望盏上菜色,又搁下了,命冯圆说“撤了,宫娥近日辛劳,赏了她们吧。”冯圆闻言谦声劝说“修华…您昨日晚膳皆不曾用过,您如此…”宋临婵“啪”的一声撂下筷子,满殿的宫娥噤声垂首,大气都不敢出。宋临婵环视殿内人,见郭秋杏大有讶异之意,反转温和语调“侍奉体谅于上,我倒亦心疼你们劳碌,如今主仁仆善,果真是很好的。”郭秋杏睨宋临婵,却觉穿过她的肌理容貌,可以窥见另一个人的音容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