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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宫事长 眷顾山河 868 字 2022-10-03

阮忱勉力摇了摇头,回说“哥哥…这不怪你,是我痴心妄想,妄想自己与那些人的一点点异然,企图言持平之论,忠言逆耳,但世人皆喜恬言柔舌,不喜忠言逆耳。哥哥确是帝王,亦是行于世间之人,我不能以有别常人的章法来桎梏哥哥…”他再握紧了她的手,泪一点点的滴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阿意,你不能离开我…”阮忱丝毫没有力气,依偎于他的怀中,一滴滴泪的滚烫唤回她渐去的意知“哥哥,我还记得潜邸的那些日子,我因袁氏和胡氏天天与你闹翻,于我去后,你要把那些不豫,全部忘记。”他摇头“我们的畴昔,我不会忘,我丝毫都不会忘的。我曾发愿,要与你生同衾,死同穴,倘你早我而去,我便亲自扶陵,一步步亲送你去我的地宫。阿意…即使…你也要等等哥哥…”

她轻微的晃了晃首“哥哥…你将才及冠的年纪,不要想那些。我不做你的坤极,你的坤极,应是一个好我千万倍之人,她该是娴静温和,柔淑持稳,她当是身子康泰,可为你繁衍后嗣…哥哥,元嫡之位,阿意不要…坤极之位…给你…你今后真正的心头之好吧…”她的声音极轻,好似下一刻就会消逝,他拢紧了她的身子,紧了紧她身上的薄毯,听她续而开口说“我入宫掖为侍奉宫奴,惟感内宫帷之深,不见天日,嫔御虽奉秩优渥,但终究难得自在。我这一世不欲囿于樊笼之中,当年曾求嫁与寻常人家为妻室,如嫁与钟鸣鼎食之家,必一世难得欢愉,却不料终究一语成谶。”

他攥紧她的手,却感她的温热在一分一分的流逝。她阖眸靠入他的怀中说“哥哥,我想去院中,如今梨花谢了吗?”

他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将她打横抱起,至那棵已秃了大半的梨树下,她依偎于他,望着那棵谢了大半的梨树说“哥哥…当年…你我便是于宫掖梨树下相逢…我欲居纪和秋染,并非因有趋恩之意,而是这株梨树,我很喜欢…当年,是殿下救护了奴,今日,阿意要…谢…”她音断气弱,他护紧了她说“阿意…是我…如当年…”

她泪盈于睫,一滴泪沾于鸦睫之上,他轻拭去后说“阿意…我悔之晚矣。”话语间,梨树上的最后一朵梨花飘落下来,垂在她的鬓边上,她仰首去瞧,轻轻的笑起来,与他重道旧年之语“殿下,可以…为奴簪花…”他落着泪,却如旧将梨花簪于她的鬓间,她几然乏力,附于他耳侧说“…不要…为我…伤…怀”说罢用尽全力气力握了握他的手说“我亦悔…愿与檀郎一世好,奈何前缘…误。”后伏于他身上,从此沉睡。宫娥们伏下身,为首的阿芜已然痛哭失声,他将她打横抱起,向殿内行去。

那一日,纪和秋染的宫娥再没有见到今上出殿。从压抑的哭声到毫无压制的嚎哭,御前的中贵人与此处的宫娥皆听的明晰。复过一日,今上终准中贵人将阮忱挪去先前备好的棺椁之中。

是日,张栩于含元殿恳求拜谒。今上见他时,负手而立,双目死死盯着面前的一梨花钗。张栩静默的稽首后,今上说“朕曾嘱托你,好生照顾阿意,如今阿意…张栩,她视你如父,你如何…护不住她?”张栩再拜“微臣无能,辜负万乘所信,亦错负挚友所托。”

今上置于案上的手,攥成拳,于案角一磕,立时见了血珠,张栩见状欲上前,被他拦下“她缘何…会积重难返?她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张栩回说“她之心悸,是自小的弱症。而寒症,却是后天诱发的。她于宫中侍奉时,时无顾及身康顺与否,这些年经调理,始终无法消弭前事之失。加之日前遭碧琼书海罚跪于鹅卵石之上,再次寒气侵体,时值早春,寒风刺骨,又加之她正犯女儿家的疼痛,因此大病一场,那场病痛,无医者看顾…加之后胡氏于她药汤中加诱发梦魇之物,她时常辗转难眠,又因早年服药伤了脾胃,后来再未用药,只以一点心力支撑至今…”

他的话未说完,今上面前的矮案已经被他推倒,一声巨响后,张栩再次伏地。今上说“她曾被胡氏罚跪?”张栩应说“是,不仅如此,还遭掌掴之辱,听闻当时…人便气若游丝了…”

今上斥说“为何不禀?”张栩回说“万乘,纪和秋染的宫娥每日皆去,是您…不见啊。臣迫于胡氏威势,只得遣医术好些的医女前去,但终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今上愠怒之间,传御前的尚仪与长中贵人来见,两人均伏地言说“不知。”待御前宫娥皆跪于含元殿中时,有一位宫娥怯怯的说“奴瞧见有一日阿芜来求见,是鸿玉姐姐将她拦下,并寻了中贵人将人拉扯出去,说今后纪和秋染的事谁若是禀给万乘,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唤鸿玉的宫娥闻言膝行向前哭着说“奴那时是听命于谨妃啊…奴一家性命不过是谨妃一句话,奴不敢不听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