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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宫事长 眷顾山河 870 字 2022-10-03

林茹玉不语,只屈了屈膝自行回殿。周铃静睨锦官林翠半晌,回首询身侧宫娥“阿获,人人皆言愉妃变了,你觉如何?”宫娥屈了屈膝“奴不敢妄议。”接来是明朗的一声“诚然。”余充仪扶宫娥行来,与周铃言“周才人,可愿至碧澜玉琼一叙?”周铃闻声哂“妾与您有什么好叙?”余充仪舒了颦蹙的眉“再往前行,便是锦官林翠,你如与我别无话叙,可拜谒愉妃,听闻你们昔日是亲近的,如今她恩宠甚渥,你可分一杯羹汤,亦足饱食吧?”周铃闻言厉声说“折辱之事,昔日您假手于人,今朝亦不顾名声来折辱妾了吗?”余充仪不语,令人引她往碧澜玉琼去,周铃思忖一会后还是随行。

域和二年新年。宫掖四处是喜气,因是岁徐襄宜有孕,是以锦官林翠宫娥的赏赐多了一倍,今上照旧时常去探望她,然是日方用午膳,锦官林翠忽急召吕御医。含元闻询禀于天听,今上便乘辇速往。他去时徐襄宜正于内室,吕御医于殿内四处走动,见他来且未传“圣驾至”,是以有些吃惊的拜下,今上不及令免,先掀开纱帘去探徐襄宜,她挣扎着欲起身,今上遂止住她动作说“你别动。”手覆于她小腹之上说“吕御医,怎么回事?”

吕御医是经练多年之人,闻言亦不恐慌,回说“启禀万乘,近日愉妃频有小产迹象,臣极力相护力保愉妃胎像平稳,然不知根结何处。前几日借锦官林翠更换陈设,臣一一查探,终是无果。”

今上回说“你的意思是有人欲加害愉妃?频有小产迹象,日前为何不禀?”吕御医觑了觑纱帘后的身影,鼓伏身下去“臣知罪。”他深明其意,顾首来睨徐襄宜,见她闻言便侧开目光,今上的手紧握住她的说“徐襄宜,你擅专太过。”

她仍旧垂首,低声答说“妾有罪,妾知罪。”今上复询“御医有何良方?”吕御医未及回禀,只听徐襄宜嘤咛一声,撑着榻起身说“吕御医,我身上实是痛的厉害,您的药我再服一副吧?”

吕御医下拜,再叩道“微臣冒犯,请万乘避让愉妃。”语惊众人,今上闻言怔忡,问“你疑朕?朕会谋取亲子性命吗?”吕御医叩首“臣恐居心叵测之人居于御前。”

他闻言竟真起了身询“吕卿欲验何物?”吕御医应“请万乘移驾更衣。”约莫一刻钟后,徐襄宜闻侧殿巨响。接着传来是宫娥隐压的哭声。她撑着臂枕起了身,阿裕迅而迎上前“您如今挪动不得,您快躺下。”徐襄宜摇了摇首踩了履起身“我去瞧瞧。”阿裕欲拦无果,徐襄宜至侧殿时,见今上翻了矮案,满殿宫娥皆叩首不起,许让为先伏于寒砖之上,孙钰倒于一旁,襦裙上有所脏污,今上以手撑额,见外间有窸窣声响,言语中尤有来不及压下的愠怒斥她身侧阿裕道“无能,连个人皆看不住!”

阿裕与她身后宫娥闻声亦下拜,此刻惟剩她遥立,他静坐。她行上前去,睨许让说“这是怎么了?”吕御医指了指他褪下的外袍说“此裳不妥,染了于您不利之物。”闻言今上复蹙眉,徐襄宜不以为意,回说“既如此,已寻出缘由,陛下亦可安心,妾请陛下息怒。”

他觑她一眼,起身搀她一同落座后才继续斥道“许让,你颟顸无能,御前之人谋取朕之子嗣,你星点不知,来日如有人要弑君,你是不是还要递上利刃啊?来人,传宫正司卢鄞,令其携宫正司阖司前来。”满殿震动,连连告饶,言“万乘恕罪,万乘饶命。”徐襄宜望向他,又觑许让,见她稽首端正,只字不提。遂起身,却一步下拜道“求陛下开恩。”她这一拜,胜过如数宫娥千言万语。旁人的告饶使他生出烦乱与恼怒,而她徒然的四字,如涓涓细流涌上他的心头,滔天的怒意被渐渐消弭,徒留无穷尽的悯惜。

他起身,亲手将她搀起,摒退宫娥时添一句“让卢鄞不必来了,许让,朕允你将功折罪,查清此事是非。”许让应“是”。众人前句如蒙大赦,再叩谢恩后迅捷的尽数退去,替他二人阖上殿门。待宫娥身影消没,他方拥她说“徐襄宜,原是我对不住你。”

第88章 堂下愉愉欢可掬3

她随他近一岁,极少闻他自称为“我”,那个漠然而疏离的“朕”字曾是令徐襄宜数次午夜惊醒的梦魇之源,她自以距她千万里之遥的万乘,如今便在她的身侧。她之于上一血脉依他看来,是过于不以为意。就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有时他会疑,她究竟愿不愿为他诞下子嗣。他深明她是个不图坤极大位之人,之于份位毫无看重,之于金贵器物亦不喜不耽。虽是宫掖之人,却与这里奢靡好争之气毫无所系,是以,他为天下主,却不知如何能令其欢愉。赐她的愉字,当年为他亲拟,不仅是为予余充仪警示,更是他心意的表露,她不曾谢他的心意,他亦不知她是否明解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