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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是真心期盼十弟的到来,也真心相信容妃的说辞,以为日后兄弟和睦,互相扶持,哪晓得他所付出的种种,不过是旁人计划中的垫脚石——从最开始,容妃就没将他视作亲眷,也难怪会步步为营暗中算计了。

纪明夷知道他被容妃伤透了心,不过陆斐还是第一次当她面坦白承认,这让她不知说什么好,她抓起陆斐那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温声道:“等咱们的骨肉出世,殿下便可以收利息了,教导他如何做一个乖巧的孩儿,父慈子孝,共享天伦。”

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陆斐的人生始终是缺憾的,他曾幻想从容妃那里得到应有的母爱,然而容妃却狠狠给了他一刀,让他伤得体无完肤,幸好,同样的覆辙不会在下一代身上重演,他将倾注全部的心力,让这个承载了他全部理想的肉团安心成长。

陆斐轻靠在她略显丰腴的腰腹上,静默无言。

肃王妃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京中,永平侯府自然知悉,几次三番催促纪明夷归宁,纪明夷都已要养胎为由婉拒了,她实在懒得应酬娘家那些真真假假的笑脸——纪存周倒是笑得真切,然而他更想官职能更上一层楼,看在他女儿为天家开枝散叶的份上,肃王殿下不该满足他的小小愿心么?

至于胡氏则完全强颜欢笑了,不过她也知道轻重,不敢开罪这位风头正盛的姑奶奶,于是打着为纪明夷分忧的旗号,想把纪明琪也塞到府上来。

她知道纪明夷的性子,争强好胜不能容人,若直说让明琪代她侍寝她定然不肯,可是妹妹照顾姐姐就分属情理之中了——保不齐哪天就照顾到姐夫床上去了呢?

对于胡氏的算盘,纪明夷回应她的唯有呵呵二字,开玩笑,她才不放心让纪明琪照顾,倒不是怕陆斐被引诱——纪明琪容貌勉强算得秀丽,不过那副张牙舞爪的脾气实在叫人难以消受,也不见得有迷住男子的风情。

她只单纯觉得纪明琪粗手笨脚干不来这些事,她连照顾自己都费劲呢,更别说伺候生产了。

于是纪明夷叫人送回去一块绣布,一套厨具,明摆着说纪明琪德容言功样样俱缺,还需好好练习,把胡氏气了个倒仰,她自己生的女儿当然晓得多少斤两,可用得着这么让人家看笑话么?

京中夫人们白看了场好戏,对纪明夷这位肃王妃倒多了几分敬畏,原以为她不过凭美貌得宠,以色侍人,如今瞧着却是个心内有成算的,真要让自家女儿进了王府,指不定鹿死谁手呢。

一时间倒存了观望之态,且不急于怂恿肃王殿下纳侧妃了。

纪明夷自然乐得清闲,前世陆斐当了皇帝都只立她一个,难不成做王妃还得跟一群狐媚子勾心斗角?她可应付不来!

于是人家不提,她便装作不知道。虽说贤惠的妻子是该为丈夫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的,不过陆斐也不像龙精虎猛的那种人,能消停几个月,指不定他还觉得是福气呢。

秋闱放榜出来,许从温不出意外名落孙山,他初来京中水土不服,前阵子又染了风寒,能顶着发热前去应试已经鼓足全力了。

然而好运并未降临在他身上,有些人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于他而言,却是两样皆输。

未几,纪明夷就听闻许从温接手了许家名下的几间商号,打算先回余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