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开学前

“那你打的什么压水井?”陈月娥一脸嫌弃。

邵耀宗转过身,想说什么,陈月娥抬腿走人。邵耀宗纳闷,眼角余光看到从院里出来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帮他家打水井的战友和杜春分。

邵耀宗忍俊不禁。

杜春分纳闷:“笑啥?快去打水,我洗菜,甜儿她们饿了。”

邵耀宗挑水回来也不嫌热,挤在厨房跟杜春分嘀咕,“你说慕珍嫂子和翠华嫂子说,食堂招人那天,陈月娥那一伙人连名都没报,是因为听了老蔡的娘说食堂收费贵?”

“难道不是?”

邵耀宗:“当然不是!”

“不是还能是怕我?”杜春分瞥他一眼,这里是部队,陈月娥上蹿下跳,她也不能动手。

杜春分没听到回答,转向他,见他看着自个笑,“听谁说的?”

“还用别人说?你也看见了。我挑水的时候在门口碰到她,她挤兑我有压水井还挑水。一见你出来抬脚就走。不是怕你,难不成又急着上厕所?”

杜春分摇了摇头,“陈月娥只有两儿一女。”

邵耀宗没听懂。

食堂不指望挣钱,学生吃的多,一个月顶多六块钱。滨海普通工人每月二十四块钱。这里常年见不到外人,跟坐牢一样,部队肯定会给一点精神补偿。

要是能拿到二十七八块钱。仨孩子一个月吃十八,还能剩十块钱。陈月娥去食堂上班,孔营长中午再不回来,一家人只有早晚在家,十块钱足够吃一个月。

陈月娥连洋槐花都不给别人留,算不到这点?

杜春分把她的猜测说出来。邵耀宗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随即一想,不对。

“没工作的家属有补贴。”

杜春分停下,“补贴?我咋没有?”

“你才来多久?得满半年。”

杜春分好奇地问:“多吗?”

“看部队情况。有余粮就多。跟早几年一样从上到下都得勒紧腰带,也就几斤粮票。”

杜春分:“这样就能解释通了。去食堂工作,一天忙到晚,省不了几个钱,还没补贴。”

邵耀宗赞同。

杜春分不禁看向他:“这说明陈月娥是为了补贴,不是因为怕我。”

邵耀宗笑笑:“你高兴就好。”

杜春分被他噎了一下,“出去!”

凉面味道爽口,几个孩子喜欢吃凉面。三伏天太热,杜春分也懒得煮粥热窝窝头炒菜,所以中午还是吃凉面。

锅里烧水煮面的时候,杜春分切黄瓜丝,不需要邵耀宗帮忙。邵耀宗又确定一下,就把围着压水井打量的四个孩子抓屋里去——院里没树,再晒下去非中暑不可。

崭新的压水井可以用的那天上午,杜春分被池主任叫到食堂,试菜定菜价。

邵耀宗在部队吃一周,杜春分和四个孩子在食堂吃七天,菜价定下来。翌日池主任就对外公布食堂员工名单。

蔡副营长的娘颠着一双三寸金莲跑的比谁都快。

姜玲叫都叫不住。

杜春分听到那一声声“娘”,误以为出啥事了。

出来一问,当即无语。

“你婆婆还不知道?”

姜玲点头:“我让老蔡说,老蔡非让我说。她帮我忙前忙后,我哪好意思跟她说不去。”朝东南方向看一眼,不禁叹了口气。

杜春分:“你也别为难。我虽然不知道有谁,听池主任的意思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小杜,小杜……”

蔡母的声音由远及近。

杜春分连忙给姜玲使个眼色,俩人移到阴凉处。

将将调整好表情,蔡母从屋角拐过来。

杜春分明知故问:“啥事?”

“小杜,食堂选人是不是按职位选的?”

杜春分听糊涂了:“啥职位?”

蔡母回想一下,“一共四个人,除了你。没你她们不行。我说那三个,两个团长的妻子,一个营长的妻子,不是按职位是按啥?”

姜玲赶紧打断她的话:“娘,可不能这样说。”

蔡母直勾勾看着儿媳妇:“那你倒是说咋这么巧。”

姜玲整天带孩子,哪知道。不由地找杜春分。

杜春分:“婶子,你说都有谁?”

蔡母才来一个多月,认识的人不多。

不过有嘴还不会问啊。

蔡母没找陈月娥那些人,姜玲跟她说过,陈月娥特损。这样的人哪个村都有,蔡母在老家也不爱跟这种人打交道。

告示贴在学校大门口,蔡母找学校老师打听。

刘翠华是二团长的爱人,李慕珍是三团长的爱人,还有一个是四团营长的爱人周秀芹。

蔡母把三人的名字以及她们爱人的职位说出来,又盯着她儿媳妇。

杜春分:“婶子有没有找人问问她们家啥情况?”

蔡母气忘了。

杜春分道:“她们仨肯定上有老下有小,兄弟姐妹也多,偶尔需要帮衬一下。部队敢贴出来,绝对没问题。这点你大可放心。”

蔡母不禁说:“团长上面就是师长,师长不管,我们这些人有意见也得憋着。”

姜玲吓得连忙往四周看,“娘,这话不能说。”

蔡母不赞同:“儿媳妇,现在不是以前。咱老百姓当家作主,有提意见的权利。”

姜玲噎的说不出话来。

杜春分想笑:“婶子来的时间短不知道,部队竞争特激烈。像地方上一个市有好几个副市长。咱们这儿就一个副的。地方上干到老,这里年龄到了还上不去就得转业回家。

“选的人不能服众,师长叫她们去,她们也不敢,因为不能给丈夫树敌。再说了,她们跟池主任卜沾亲不带故,池主任没必要为她们搭上自个的前程。”

蔡母摇了摇头:“小杜这样说,说明你不懂。不是亲戚朋友,还不能请客送礼?”

杜春分张了张口想说,你懂得太多了。

姜玲急的恨不得把她拽屋里去。可怀里有孩子,还不能单手抱,只能干瞪眼。

杜春分:“婶子说的那个营长家四个孩子,她一个月工资只够孩子吃的。几乎等于白干。别说请吃饭,送包糖都不合算。”

蔡母不禁说:“食堂菜这么贵?”

“量大。我们家四个孩子买一份菜就够了。”

蔡母想说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咋说:“我,我这不是给,给人家做衣裳。”

杜春分忍着笑说:“是替别人做嫁衣。”

蔡母烦躁的连连摆手:“一个意思!”

姜玲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一眼杜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