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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害怕伤心到了极处的人会有这么多的泪水,像是一口源源不断的泉。

他没多少宽慰人的经验,只记得要把从前的谎言承认出来。他道:“我不叫薛声,他们叫我相辜春,辜负的辜,春日的春,我如今是含山的代掌门,那日匆匆离去是因为宗门事务。我没有骗你,我本是想等这次的邪流灾祸过去后,就把你带到含山来。”

微生实打实愣住了。

即便是颠沛流离如他,也曾听到过含山代掌门更迭的消息。

他一时反应不及,或许是从未想过眼前这位十分年轻的修士,竟是那外界传说中极为强悍无情,初接代掌门之位便越境界手刃同门师叔的含山掌权人。

微生眼睛哭得红肿,借着朦胧氤氲的光晕,发觉眼前的修士与两年前相比,已有了些许的不同。

他似乎调整了自己的样貌,不再是停留在少年容貌将尽那个岁数,五官褪去了残余的稚嫩,变得成熟且从容。

那身潋滟红衣泡在雾气般的灵火里,而窗外水纹映照,水光斑影粼粼,似是一群沉在他袖袍中的银鱼。

微生面颊倏然红了,他垂眼看见相辜春肩膀上一大块湿痕,不好意思地后退了半分,紧张道:“仙君……”

“无妨。”相辜春一拂袖,床榻正中凭空多了个茶色小几。

一碗白粥并几个小菜在几上冒着热气,相辜春道:“你经脉受损,又未洗髓伐骨,伤势依靠修士的灵力复原未必是好事,现在吃点东西。唔,你的手……”

少年人浑身是伤,三日前他请薄紫衣来诊治时,就见过微生近乎难以入目的身躯。

强烈的魔气反噬腐蚀了他的内脏,半空坠落的冲击撞断了肋骨,右胸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刀伤,刺得极深,怕是当时被送进了整柄刀刃。

若非微生体质古怪,这一刀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除此之外,更是还有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皮肉伤。

彼时薄紫衣开了药方,周凌将那血水端出去倒了,搁下木盆对相辜春打趣:“你哪里捡来这半魔崽子?我听说你还顶撞了我师尊,这可真是百年见不到的奇景了。”

相辜春对他这师兄不正经的话素来是听一半丢一半,他见薄紫衣停笔,这才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