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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辞毫不拖泥带水,“只是谁知你所能控制的邪流太过有限,且屡屡坏我等大计。除掉你非是难事,可冷三秋忌惮你若有心同归于尽也是棘手,不过到底不成气候,所以留你到今日……”

时渊听罢,忽而沉声道:“严长老所知如此之多,似乎也被宗主猜忌。”

严远寒嗤笑,“他们几时相信于我?”

“那么原本计划应该是——今日血锁一开,三宗封印回响,上修界借邪流升起,人间地脉崩断,邪流下淌,万物归于虚无……”

沈折雪道:“邪流灵智确有其物,它今日将夙愿得偿。”

严远寒静静看着沈折雪,长风回旋往来,他道:“有,但‘它’身份多变,游走不定。”顿了顿,又说:“你不想知道你从前是谁?”

时渊感觉到沈折雪身子一僵,他指腹摩挲了一下后者的手背,那是一个细微的安抚。

他对严远寒道:“严长老,您昔日谈及人之一生何以为人,便是因为所遇种种人事,喜乐悲欢,聚散离分,心中所持一念。故而一人不同于飞禽走兽,无情草木,亦不同于万千人。”

同一时刻,沈折雪听见时渊在识海中对他说道:“师尊,不管你从前是谁,没有你的过往经历,便没有这场师徒之缘,更没有现在的时渊。那方世界将师尊带到了我身边,弟子感激于那里,只要活过了,有人记得,那便是存在过。”

在这一刻,时渊的冷静和理性超乎想象,却又温柔地令人无法再回避恐惧。

沈折雪怔住。

……只要他愿意相信那个书外世界的存在。

那里有沈折雪颠沛流离的过往,是孤儿院里挤挤攘攘的冬天,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姊妹的一次次分别,也是辛苦的求学长路,独自漂泊无依无靠。

更是在那孤山一夜,他受尽了铺天盖地的孤独,孑然一生,命余朝暮。

陪伴他的只有一只傲娇黑猫,会每日守在门后,在他精疲力尽回到家时,立即凑上来舔一舔他的手背,用毛绒绒的脑门蹭蹭他的脸颊。

那个世界里有诸多的念念不忘,他的兄弟姊妹们每年仍会小聚;孤儿院里的小孩子还会抱着他的腿撒娇讨要个独一无二的睡前故事;毕业的学生们回母校看望昔日师者,说起曾经脚步匆匆,来不及抓住的十七八岁。

沈折雪虽不记得在幼年时与相饮离见过面,但当他看到那碎片光景,心头便觉得温暖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