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云清宗也有数日时间,这期间或多或少都对宗门事务有所了解。
此时听了七川的话,众人第一反应便是在脑袋里回忆宗内的师徒关系。
七川的师叔,也就是少宗主的弟子。
景言便试着问了句:“陆尊者也在那里吗?”
七川笑着点头。
这让景言惯是冷静沉稳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一抹激动。
虽然外门弟子们都来自西涂国,可在这之前彼此之间并无太多联系。
景言是唯一一个从西涂国都城里被挑选出来的,他从小听过最多的就是陆离的名字。
作为陆老王爷的大公子,陆离从一出生开始便是金尊玉贵,而且身怀修仙天赋的同时也没耽误学业,第一次参加科举便连中六元直接夺魁,更是让众多同龄人只能望其项背。
他的传奇却在陆王府倾覆之时戛然而止。
意图叛国,满门奸佞,都城内落井下石者少,但冷眼旁观者众。
在陆王府被屠戮殆尽后,背地里嘲笑陆离的不知凡几,无论是否认识陆离,总归都爱看天骄跌落污泥,拍手叫好的同时还要编造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结果不出一年,西涂国新君上位。
女王在登基之时便为陆王府平反,同时将陆离已拜师云清宗的事情昭告天下。
曾经那些明里暗里嘲讽陆王府的墙头草瞬间改变风向,开始将陆离称赞得天上有地上无,完全不记得自己不久之前编排过多少污言秽语。
而景言与众人皆不同。
他同样拥有天赋,可以走上修真大道,但他却从来未能压过陆离。
读书,人家第一他是第二。
科举,人家状元他是榜眼。
做官,人家正职他是副职。
景言在此之前的人生轨迹就是一路追着陆离跑,半点不见消极,反倒越来越起劲,对陆小王爷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也正因如此,当所有人都说陆离是恶贼时,只有景言一次次上书,坚称陆离无错,以至于景言被罢官免职,后来陆离被秘密发配,他也花费大量银钱,遍寻苦役兵营却毫无结果。
终于等到陆王府平反昭雪,那时候已经被家里安排去上虚宗拜师的景言毅然决然地选择前往云清宗。
如今终于要再见到陆家郎,他自然格外兴奋。
只不过景言到底是个浅淡性子,即使已经心如鼓噪,可面上并未表露太多,最终只汇聚成一句:“一切,听凭尊者做主。”
七川点点头,然后便率先迈步下了山峰。
分明是陡峭山坡,可他却走得如履平地,在这段时间只能独自一人的“捡师叔”活动中,甚至总结出了相应的步伐,脚下竟是一片残影。
其他人没有这般本事,只能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
其中,琲琲的动作是最僵硬的。
虽然她已经活了千年,可终究是鱼变的,平常行走坐卧还好说,遇到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便显得有些不协调了。
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但还是免不了脚下趔趄,没多久便要摔跤。
她再次用手捂脸,然后又再一次被人救起。
抬头,便对上了景言的双眼。
这人的双手正稳稳地从她的胳膊下方穿过,微微用力,倒像是将她提起来似的。
琲琲下意识地扶住了男子的小臂,耳边是对方无奈的声音:“似乎你总是站不稳。”
琲琲鼓了鼓脸颊,小声嘟囔:“又是爬楼梯又是爬山的,对鱼的要求能不能不要这么高……”
景言往下瞧了瞧,发觉距离颇远,便想着要不要带着琲琲一道下去。
然后就看到七川去而复返,对众人道:“你们最好快些,师叔祖一共只有六位弟子,其中四师叔妩娘修行方法与众不同,不常在云巅,你们就只有五次机会。”
有人多问了句:“若是捡……我是说,若是寻到了尊者会如何?”
七川笑道:“于你们而言,这便是步法、身形、灵力梳理的练习机会,而且还能够给自己加分,寻到一位便加十分。”
琲琲有些迷茫:“加什么分?”
七川温声道:“昨天早课时候便和你们说过的。”
琲琲眨眨眼,回忆了下……自己好像是睡过去了。
幸而景言悄悄在她耳边低声道:“外门弟子每个月都有一次测试,满分一百,六十才算合格。”
琲琲猛地抬起头:“如果不合格是不是就会被除名了?”
这句话,她说的没有半点忐忑,反倒透出了些……兴奋和期待?
就好像她盼着被宗门开除似的。
景言有些莫名,但还是道:“这倒不会。”
琲琲蔫儿了。
然后就听景言接着道:“只不过要抄书,少一分多一倍。”
琲琲:……?????
在不做人方面,一时间竟分不清我和这里到底谁更厉害。
其他人显然也想起了此事,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动作更加麻利了。
而当他们跟随七川一同奔赴崖底时,那里正躺着两个人。
水湄儿缓缓坐起,耗光了灵力的她正在努力调息恢复,耳后隐隐有莹白鳞片。
身边的青梧则是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十根手指悄然插进了身下土地中,最大限度的汲取着天地灵气。
不过在察觉到有人靠近后,他们反应格外迅速,一个用长发遮挡鳞片,另一个麻利收手拍掉泥土。
待众人靠近,看到的便是两位并肩而立的尊者。
姿容俊美,仙风道骨。
众人立刻躬身行礼,七川则是打量了一下这两位小师叔,待看到他们轻颤的指尖便知道其实两位的灵力都在云巅之上被消耗了个干净,现在怕是强撑出来的体面。
倒也能理解,做长辈的总是要端着点才行。
七川也不点破,一边扶着他俩在早早准备好的软垫上坐下一边道:“可需要疗伤的丹药?”
水湄儿轻声道:“只是灵力耗尽,倒是没受伤。”
七川先是点头,但在看向青梧的时候便动作微顿:“可我瞧着他伤的不轻。”
众人的视线转过去,便看到了青梧的脸上有一大片淤青,嘴角也破了,其他地方虽然被衣裳挡着看不见,可是光看脸便觉得凄惨。
莫不是刚刚脸着地了?
水湄儿却摇摇头,面露无奈:“他这个不是从上面跌的,而是自己弄得,不好意思去找师尊,这才拖到现在。”
七川面露好奇:“那是为了什么?”
水湄儿大概是念着半妖少年的脸面,压低了声音,只对七川道:“这不是因为研究聚魂珠到了紧要时候,接下去裴玞师伯要忙上好一阵子,便一次性把所有黑土都给了他。”
七川不解:“那和受伤有什么关系?”
水湄儿声音压得更低:“他太高兴,大半夜不睡觉,非要跑去挖坑,结果把自己给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