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涓抱着衣服鞋子出来都很顺利。
只是他仍搞不懂,屋内那两人抱着打来打去作甚,那女的在都求饶了。
那男的可真不是东西。所以这次拿了衣裳,若是那男的怎么着了,也别怪他,他这是替天.行道!
没想那么多,小狼崽得意洋洋的换了衣裳,就往王营而去。
这一次是顺利的进来了,不过混进来已经天黑了。
他压根不知道他这身衣裳的主人是属于哪个营的,而且这身衣裳穿着真难受,胸甲大了,鞋子也大了,裤子又短了,而且这裤子套在他自己的裤子外头,勒得慌。
他步子都迈不开。
难受死了。
秦涓正烦躁着,一个士兵在喊他。
不,仔细看这人是个骑兵。
“你过来,把这两桶热水提到豹营去!”那个骑兵趾高气昂的对他说道。
秦涓冷着脸走过去,提起两桶放在地上的热水。
那骑兵不耐烦的催促道:“狗崽种搞快点,别磨叽!”
秦涓想将两桶热水扣他脑袋上,当然他只是想想……
等等豹营在哪里?
“……”
他环顾四周见这一片营帐白色的帆布上绘画有鹰的图案?
那是鹰吧,他绘画识图很差的也没人教过他。
以此类推,那这么说豹营应该的画着豹子的图案了……
秦涓提着热水去找画着豹子图案的营帐。
走了一刻钟找是找到了。
可三四个营帐上全画着豹子,叫他怎么搞?
等等,他凭什么要老老实实的来豹营送水啊?他是进来找狐狐的不是来送水的。
他想着,沉着一张俊脸将热水放下。
他一转身只见一个矮个子的士兵挡住他的去路。
“可算让老子抓到你了!”
这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得不让秦涓怀疑是不是他的身份暴露了!他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人叉着腰继续说道:“难怪每天给我家主子送来的水都是凉的!原来你这狗崽子偷懒站在这里发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水提进去!”
秦涓吓了一跳,好在这人不是发现他是假的了……
他提着水,看着这里这么多营帐不知道该提到哪里去。
“还站着展览呢?搞快点。”
秦涓刚走了几步又被他叫住了:“你什么意思,故意耽误我事是不?这边走!怎么能派你这么蠢的人给我家主子送热水,太蠢了。”
“……”秦涓从没见过这么能叨叨的,真的恨不得在地上捡一坨马粪把他的小嘴巴给堵上。
秦涓提着热水跟着小叨叨走,当他跟着进了营帐,他将两大桶热水放在地上转身就准备走。
又被那小叨叨给叫住了:“我说你是桐油灯啊你?我拨一下你亮一下,把水提进来了不会将水倒入浴桶里啊?还等着我来动手吗!蠢,真是蠢!”
“……”秦涓觉得这货真的是欠抽,应该用给马刷毛的刷子给他刷嘴巴。
秦涓将热水倒入浴桶里,这才注意到这个营帐里的摆设很……清雅,就连营帐里的气味也很好闻。
他难免多看了几眼,也发现营帐里空无一人。
这热水难道是打来给这小叨叨洗的?
“看什么看你可以滚了!”
秦涓冷哼一声快步往外走,身后那小矮子听到了顿时炸毛了追上来骂,他走的快,很快就听不到小矮子的声音了。
正当他得意时,一抬起眼,便看到不远处的营帐营篝火处一个人影往他来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体震了一下,好半天迈不开腿,因为他不敢确定……他觉得不应该,不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可是身体又先于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他已追了上去。
终于,他在两座大的营帐之间没有篝火,较为漆黑的位置,堵住了那个人的去路。
白衣,墨发,颀长的身影,清瘦的让人心疼。
他听到他的声音沙哑的喊出这个名字:“赵淮之。”
那个人终于不在看着路面,沉敛若水的眸光看向了他。
如此清冷,却又充满悲悯的眸光,这一瞬,他只觉得刻骨的熟悉……
他没有多想这样的异样感受,因为他满心都被疑惑与惊恐占据。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他。
赵淮之还没有从见到秦涓的震惊之中适应过来,他也在想为什么秦涓不是应该在罗卜城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曾经他满心都是这个孩子,当那日博博怒被人袭击他被博博怒使计带走之后,他以为那些羊角军会杀掉秦涓。
他趁着博博怒回纥颜部大营的时候从大斡耳朵城内逃离,以最快的速度至河间府,恰巧汪古部造反,给他非常宽余的时间,也吸引去了纥颜部的注意,于是他顺利抵达河间,再从河间府坐船回宋国。
回宋国的第一件事是去楚山带父王旧部五百人,去找羊角军寻仇……
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秦涓被扩端王麾下的羊角军杀害了。
所以他在沔州伏击了羊角军两次,直到万溪告诉他,秦涓还活着。
他才渐渐的收手。
在宋国他没有兵力,五百人是父亲的旧部为他凑齐的。
他当时想寻仇五百人换羊角军三千人就够了。
做狐狐的时候,他想护天下人。
可笑的是。
做赵淮之的时候,他只想护一人。
赵淮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涓的问题,于是选择了沉默,秦涓也知道这人想要沉默的时候,他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秦涓很生气,可又觉得自己无权生气,赵淮之没有告知他一切的义务。
“你快点出城去,这里不安全,如果你出不去的话,明天在这里等着我让人来带你出去。”赵淮之的声音依旧是清冷中带着丝丝入扣的温柔。
秦涓冷哼:“我才不会出去,要出去你和我一起走!”他的手已捏住赵淮之的一只手腕。
“你真不知道他们在找你吗?有人认得你这张脸,你若再呆在这里会死在这里的。”
赵淮之的声音变得沉沉的,连看着秦涓的目光也有细微的变化,但秦涓不管这些,他只觉得赵淮之好好看……而且赵淮之是他的,不能留在这里。
“你跟我走。”小狼崽发起狠来了,他抓着赵淮之的手腕就往暗处走。
可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淮之心下一惊,将秦涓用身体挡住了。
“大王等公子许久,公子不知道吗?”这个人说着看向赵淮之,又看向赵淮之身后的人。
“有劳合绿大人跑一趟了,一点小事耽搁了,我这就去。”赵淮之淡道。
合绿看了他一眼:“那就快一点。”他转身之际多看了赵淮之身后的人影一眼,觉得眼熟。
看着合绿走远了,赵淮之深吸一口气,这回倒是他抓着秦涓的手往豹营的方向走。
秦涓不明所以,但看着赵淮之这么急急忙忙的样子,感受到他握着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突然,觉得心口很暖和。
他竟然喜欢看赵淮之为了着急的样子,他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等他被拽进了一座营帐,他才反应过来,咦,这营帐他刚才好像来过。
“公、公子……热水凉了,你要不要……”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秦涓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小叨叨!
“狗崽种你怎么还在这里!”小叨叨叉着腰对着他大吼,“等等,你来了正好,去给公子再提两桶热水来!”
秦涓突然不说话了,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赵淮之,好像在说,看,他欺负老子。
明明他捏都能捏死这个小矮子,可他偏要装弱小。
赵淮之以前没发觉这孩子这么能演,他心里想笑,却故意装作清冷的样子,对小奴才道:“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打理了。”
小叨叨意识到他被公子嫌弃了,便低着头往外走。
秦涓莫名其妙的竟然觉得很得意,咦,他以往可没这么坏的。
谁叫小叨叨一直骂他,也不看他背后的男人是谁!
他刚得意没多久,只见赵淮之转过身来,一脸幽沉的看着他,对他说道:“刚刚那个是合绿,参加过虎思斡耳朵之围,曾是你射杀的那个大将的兄弟,他极有可能认得你这张脸,所以你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会让人来送你出去的。”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古知王还在等他过去。
“赵淮之!”秦涓喊住他,赵淮之停下了却没有回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涓厉声又压抑的问他。
赵淮之没有回答,快步离开了。
秦涓似乎是听到赵淮之在营帐外对那小叨叨又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叨叨进来了还提了一篮子吃的进来了。
“你早跟我说你是公子的朋友嘛……这不刚才是我不好,对不住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吃了早点休息,公子吩咐过了,营帐里的东西你能随便用……我先退下了。”小叨叨说着就往外跑。
秦涓连喊了两声回来也不见他回头。
他追到营帐边,又想起赵淮之的话,那个合绿可能认识他……
旦木说古知王是来给他的部将报仇的,他们若认出了他,肯定会杀了他泄愤的。
只是奇怪他们十万大军不去攻虎思斡耳朵,为何挑了可失哈儿,难道单纯只是因为可失哈儿城小驻军就几千的缘故?
也是,他们在虎思斡耳朵吃了败仗,便将目标降低了,柿子挑软的捏。
可是攻打可失哈儿,被援军夹击全军覆灭的可能性极大,况且小城做不到以战养战,他料定他们最多还能撑足半月就没有粮食吃了。
他都能想到这里,那个古知王不会不知道。
想到古知王就来气,这什么王找赵淮之过去做什么?
他越想越气,在营帐里踱起步子来。
等等,赵淮之怎么会清楚虎思斡耳朵之围?赵淮之怎么会知道他曾射杀过一个古知塔塔大将的?还有赵淮之为什么像和古知王关系很好一般,这里的人都很抬举赵淮之?
秦涓越想脸色越沉,终于他坐下来,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别人都喊赵淮之公子。
而他的记忆里所认识的被人喊公子的,只有伯牙兀氏的……
公子狐狐。
他的明眸里闪过一道华彩,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消逝。
怎么可能!
两个完全不同生活轨迹的人!
一个是在大斡耳朵长大的草原部落里的少年家主。
一个是大宋王爷的私生子……
却又有可能……
眉眼之中相似的神韵,那悲悯又清冷的眸光,还有超脱于世俗之外的沉敛与淡泊。
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萦绕于心,却又偏偏心系天下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