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不觉蹙眉,“杨靖下手应当有分寸。”跟着又哼了一声,“杨靖背后又不是没人,邓家想要讹诈他可没那么容易。”比武跟袭击是两回事,伤口也大不相同,难道负责调查的大人们会看不出来?

萧青面色为难,“可是……杨靖打断了邓家长子的腿,还掰折了他的一条胳膊。”

花宜姝:……

栖梧殿内静默一瞬,花宜姝忽而抬起扇子轻轻摇了摇,十分偏心地嘲笑起来,“这邓家长子真是不经打,还是资历深厚的长官呢,被低他一品的武将打成这副德行,本宫真怀疑当年允他升迁的考官打了瞌睡。”

可不就是打了瞌睡?毕竟他老子是兵部尚书,莫说邓家长子只是武艺不精,就算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糊不上墙的烂泥,他老子也能强行把他黏上去。

想到拱卫京师的南衙军队里有这样一号武将,花宜姝瞬间觉得这皇宫也不大干净了,改明儿得让宫人将各处撒些石灰粉去去晦气。不过她也觉得奇怪,杨靖可不是那种空长武力的莽夫,哪怕他没发现邓家的算计,也不至于将长官打成重伤。

就听萧青继续讲述,“杨靖他也是一时冲动,原本他和邓家那位就面和心不和,此番他得知那邓美人在宫中处处与娘娘为难,这才怒火中烧失了分寸。”

花宜姝摇扇子的手一顿,她看了萧青一眼,又看了窗外的晴空一眼,颇有些莫名其妙。

邓美人在宫中受尽凌辱,邓美人处处与她为难?这是哪儿来的谣言,而杨靖那样的人竟然信了这话,气血上头将邓美人的兄长打残了?

花宜姝细细追问,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邓美人竟然遭受了那么多挫折。

她先后贿赂了宫中女官、內侍监、尚食局……前前后后打点银钱一万两,钱花出去了,半点效用也无。

跟着她又制造机会与天子偶遇,谁成想第一次制造偶遇,她就被人领去小黑屋,叫了一夜才有人带她出去;第二次制造偶遇,她生了心眼,带了好几名宫女在身边,谁知那教导她的嬷嬷刻意漏了一条规矩,叫她闯入了太后的佛堂里,那地方自先帝死后太后再也没有进去后,邓美人擅自闯入,挨了太后好一顿罚。

之后她再不能随意走动,于是她竟然想出了闹鬼的主意,特意在自己宫中弄出了些动静,想让笃信神佛的天子和太后给她挪个地方居住,地方嘛,陛下是给她挪了,也许是考虑到邓美人最近太过“倒霉”,陛下给她挪的新住处敞亮干净,离紫宸殿也稍近些,陛下时常会经过那地方,邓美人见状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终于得到了天子眷顾,当日就大着胆子主动邀请天子过夜,谁成想天子闻言立刻冷下脸离开了,从那儿以后竟然宁愿绕远路也不肯从那里经过。

邓美人经此一事大受打击,竟然一病不起,如今已有些日子没去太后那里请安了。

花宜姝当时还叹息,觉得邓美人多少有些霉运罩顶,她想什么法子不好,偏偏想出闹鬼这招,那宫殿原本好好的,你住进去就闹鬼,就算真有鬼吧,谁知那鬼是不是跟着你呢,李瑜那人怕鬼怕得要死,能跟你接近才怪?

以上这么多事,花宜姝只知道邓美人贿赂內侍监、尚食局以及闹鬼一事,她近来也不得空闲,并未关注邓美人,得知邓美人的经历如此坎坷,花宜姝心内不禁一暖,没想到自己都早已放弃宫斗了,身边人却时时刻刻帮着她宫斗,原来她身边清净安宁,是因为有人在为她负重前行啊!

花宜姝:“做得很好,下次可别这么做了,邓美人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宁肯攀折,莫要摧残啊!”

众人:……

萧青继续道:“因为邓美人在宫中频频与娘娘争宠,杨靖本就是对邓家心存不满,当发现邓家想要算计他后,想着反正要被陷害,干脆将罪名坐实了,于是把邓家长子重重打了一顿。如今兵部尚书已经将儿子抬到了御前,请求陛下为他做主。”

……

“陛下,老臣就这么个独子,老臣的孙儿才牙牙学语,若是我儿有个万一,我这一家便如遭受灭顶之灾啊!”

兵部尚书一边哭诉一边瞥向旁边跪着的杨靖,见这青年脊背挺拔面色沉郁,不禁心头冷笑,按照律法,袭击长官是重罪,重则流放轻则贬谪。贬了杨靖,就如同砍了皇后一条臂膀,至今想到女儿在信中椎心泣血的字句,兵部尚书都心如刀绞,皇后出身卑微,不就是仗着陛下宠爱,不就是仗着手里有几张牌才能高居后位?如此,就让陛下看看皇后的人是如何专横霸道。

百官看看身上没什么伤痕的杨靖,再看看痛得不停呻吟的邓家长子,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杨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