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痴缠

痴缠 何缱绻 3478 字 2022-08-25

话没说完,怀兮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她浑身发抖,她说,你懂什么。

他们什么也不懂。

她八岁时父母离婚,爸爸带着哥哥去了港城,不告而别。

没有人告诉她父母离婚,所谓的怕伤害到她,换来的是一次次无底线的隐瞒和欺骗。

最开始妈妈,舅舅,周围很多人都告诉她,爸爸只是出差了,带哥哥去外地看爷爷。

于是她还做着等妈妈的学校放暑假一家四口去旅游的美梦,直到有一天发现爸爸和哥哥都好久好久不回来了,妈妈才告诉她,他们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被齐齐整整地一分为二了。

所以她讨厌被欺瞒。

十分憎恶。无比讨厌。

他们也什么都不懂。

程宴北八岁时爸爸酒精肝去世,没两年,他妈妈跟别的不知哪里的男人给他生了个妹妹,然后将妹妹与他同时扔给了『奶』『奶』,卷走家里所有存款一走了之去了港城。

『奶』『奶』从那之后靠吃低保和做一些薄利辛苦的针线生意供他读书。

所以他从来不喝酒,厌酒如仇。

所以他一开始填志愿,不愿与她一起去港城。

所以他咬着牙,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兼职供自己上学,供妹妹读书,供『奶』『奶』生活,坚持了那么久,近乎一年半,就是咬着牙,咬着牙,一个字也不告诉她。

甚至他们出去的大部分花销,还是他在出。

她在他面前永远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从不懂他的艰难。

他永远给她最好的,生日节日什么从没落下过,尽可能去满足她那些,根本不需要,根本无需维持,他只要说一声,她就彻彻底底放弃的虚荣心。

她说,他们什么都不懂。

其实她也不懂。

从那时起,她就看不懂他了。

-

更迭了数个梦,怀兮忍着手背酸胀,朦胧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苍白的天花板,混着丝丝缕缕,仅能被她捕捉到一点点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近乎失去了嗅觉的鼻腔。

一个护士过来替她换吊瓶。

刚才一大瓶下去,好像用了一个多小时。

她就这么靠在程宴北怀里睡了一个多小时。

生病了没力气,她又嫌椅子靠背坚硬,可医院病房满了,只能在输『液』室输『液』,他便坐过来,伸出手臂,让她靠着他。

一开始她想离他稍微远一些。

但好像是人实在没力气,还是因为往事涌上心头,那些从他出现在她的摄影棚前,上了他的车以来,不断从心口,从记忆中涌现而出的依赖感占据了理智。

她就这么靠了上去。

期间电话响了两次没接。

有蒋燃的。

有怀礼的。

还有黎佳音的。

都没接。

他的电话也响过,他也没接。

两个人好像就这么默契地心照不宣,默契地在此无声相拥,默契地,谁也不对彼此没有对方的过去,没有对方的当下通风报信。

小护士好像全然把程宴北当成了她的男朋友,嘱咐了几句,跟他看着她的手别『乱』动,不然手背要鼓包了。

程宴北也不辩解,低低“嗯”了声,听着护士的嘱咐,就将她的手放入他掌心。

十指相扣住,保证她纤细单薄的手背是一个平面。

他五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怀兮自然地偎着他,也没看他,察觉到他的力道握紧了她的手,几次握紧着,她鼻息微动,无声地笑了笑:“你干什么。”

鼻子不通气,如此像是嗤笑,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什么。

她浑身没劲儿,没力气挣开他。

嗓音也沙哑。

程宴北没说话。

忽然地,靠近了她一下。

怀兮下意识往一边躲一躲,这才抬头。

他的胸膛朝着她,一条手臂拥稳了她,往上抻了抻身子,等她靠稳在靠背,伸手为她调整吊瓶的位置。

怀兮想抬头,他半垂眸,笑着睨她一眼。

“不许看。”

“……”

搞什么。

程宴北说完又坐回去,拥了拥她。他的左手握住她右手。她右手手背已微微泛起了青紫一块儿的颜『色』。

让她就这么靠着他。他一时也有些困顿,长腿疏懒地抻开。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晚上八点。

赛车场那边应该快结束了。

他正暗自思量,c总部那边发来一条消息。

他今天临时也有一些事物要跟那边协商处理。

滑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打着字回应对方,怀兮不安分地在他怀中动了几下。像只慵懒的猫儿似的。

靠在他怀中,抬眼。

他低睨她一眼,笑:“怎么了,一直看我。”

她不说话,就这么靠在他的怀中,抬眸看着他。

视线灼灼的。

眉眼清澈,眼底一颗泪痣,勾人又漂亮。

她盯着他半天,他却没有多不自在。

微微俯身靠近了她,稍偏了下头。如此近若咫尺,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方两三寸的位置。

呼吸交绕着。

程宴北垂着眼,睨着她饱满潋滟的双唇,眼底泛起笑意来:

“干什么盯着我啊,嗯?”

怀兮睫『毛』下意识一颤,他声线沉沉的,几乎从她鼻尖儿拂过,她的心也跟着打颤。

却没说话。

空气却仿佛静默在此刻。

以为他要吻上来,可却没有。迟迟没有。

他停在了一个十分克制的距离,容彼此的心脏空虚地擂动着。

她不再看他了,稍稍地垂眸,片刻后,静静地问。

“如果当初我们没分手。”

“……”

她倏然又抬眸,对上他笑意凝在眸底的眼睛。

“你现在会快乐一些,还是难过一些。”

程宴北一怔,半弯的唇角渐渐僵硬。

“你今天不去比赛,真的没事吗,”怀兮看着他,嗓音沙哑的说,像是要咳嗽,或是尽力尽力地压着心口的感觉,“如果我们当初不分手……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吧。”

他不说话,她却已替他下了结论。

“应该不会比现在好受,对吗。”

“……”

说罢,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挣开他的手。

她的手机一直在身上外套的口袋里嗡嗡震动。下面的外套还是黎佳音的。

上面压着一层他的。

手机贴着他的那一侧,两层外套阻挡,她在打吊针的手很不方便,一开始是想自己来,没半秒就放弃,无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程宴北深深提气,仿佛从刚才的神绪中抽神出来。

轻轻说了声“别动”。

帮她拿了出来。

一通来电。

不出意料来自蒋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