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本就快到了生产的日子,所以即使今日出了岔子,这些接生嬷嬷还是迅速地反应过来。</p>
淑妃刚被抬进产房时,羊水都还没破,她疼得半死,攥紧身下的锦单,额角细细的青筋暴起,疼痛声不自觉就声声溢出。</p>
接生嬷嬷的几句让她省着力气,都被她忽视了过去。</p>
不是她没听见,而是她做不到,身下是一阵撕裂的疼,让她恨不得立即晕过去。</p>
锦被盖住了上半身,她满头皆湿,不知是汗是泪,她哭得泪流满面:“不、不行……疼、好疼……皇上……”</p>
众人进来时,就只能听见她接连不断的哭喊声,每一句都似轻颤,疼痛难忍。</p>
而就在刚刚,便是这道哭声也戛然而止,小宫女匆匆从里面跑出来,连礼数都顾不得,砰得一声跪下:</p>
“皇上!娘娘她昏过去了!”</p>
众人心中一沉,封煜更是不经意间打翻了案桌的杯盏:“怎么回事!”</p>
宫女摇着头:“娘娘没力气了,太医说,让赶紧送进参汤,可能还要施针,请皇上下命令!”</p>
这时候施针,绝对存在风险,太医们不敢擅自做主。</p>
封煜倏然捏紧了手,他额头青筋暴起:“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敢耽误时间!”</p>
太医行事谨慎本是好事,但也得分时机,淑妃都没了声,孩子闷太久,谁都不知会出什么事,就算施针有风险,也必须得立刻开始。</p>
参汤等物早就备着了,此时被宫人抓紧送进来,封煜看着偏殿的方向,呼吸忽然重了几下,转头吩咐杨德:</p>
“去库房,将那根千年人参取来。”</p>
偏殿里,接生嬷嬷顾不得尊卑,掐着淑妃的人中部分,将锦被把淑妃身子遮住,连忙喊道:“快!”</p>
太医低着头,一眼都不敢乱看,银针扎下去,见淑妃有了转醒的迹象,就立刻拔了银针,心惊胆颤地退了回去。</p>
淑妃醒来时,身下剧烈的疼痛瞬间来袭,连须臾迷糊的时间都没有。</p>
外面送来几片人参,太医检查过,忙惊喜道:“快让娘娘含住!”</p>
有人往她嘴里塞东西,淑妃腾得下睁开眼睛,就听嬷嬷喊道:</p>
“娘娘,你咬住这参片,千万记得省着力气!”</p>
淑妃不敢不听,刚刚昏过去的那会儿,她以为她醒不过来了。</p>
刚刚的参汤起了作用,她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死死地咬住参片,疼痛声全化成破碎,不知过了多久,参片被她咬烂了不知多少,她终于听见嬷嬷一道惊喜声。</p>
但她没听清。</p>
似有什么的啼哭声,让她心尖涨得满满的,她猜到是什么,却又仿若生不出什么欢喜。</p>
她闻着往日殿内的清淡熏香,不知怎么的,攥着锦单的手渐渐没了力气,她身子倏然一软,模模糊糊地望着床幔。</p>
这一刻,她听见了殿内人的惊慌声。</p>
一点点刺进耳里,她想说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阵气闷,让她艰难地动了动唇瓣,一个音节都发不出。</p>
而在偏殿外,几乎众人刚听见一阵啼哭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里面瞬间就乱了起来。</p>
封煜脸色阴沉,快步走上前,房门在他面前被推开。</p>
嬷嬷惊慌失措地跑出,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瘫跪在地上:</p>
“娘、娘娘出血了……”</p>
封煜身子倏然一顿。</p>
嬷嬷的话隐隐透出什么含义,砸得他一时没听见。</p>
须臾,他抬起头,透过打开的木门朝里面看去,他似看见屏风之后,那人侧着头,无声望着这边的模样。</p>
封煜没听嬷嬷后面的话,他下意识地朝里走去,众人眸色生变,也不敢在此时去拦。</p>
淑妃模糊间,似看见男人的身影,她眸子微亮,刹那间清醒了些,又很快黯淡下去。</p>
男人离她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地想,皇上还是喜她的,这产房素来被称污秽之地,可皇上还是为了她进来了。</p>
她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想笑笑,泪珠子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