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游戏中虽已经多日,等钟灵退出后,才发觉不过过了几小时,一时间只觉恍如南柯一梦,心里堵得厉害。

她精疲力竭地仰躺在柔软宽敞的大床上,思绪突然飘忽至自己尚在淮阳村时的情景。

那时她住在叶家的客房里,仅有一张只能容一人躺下的木床。她翻身总会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当心就摔落下去。而每当她微一动弹,床板便发出吱呀响声,那是早已死去的树木的沉吟。

叶淮今后的人生会是如何呢?淮阳村里的恶行又是否能真正得以消弭?

她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又恍恍惚惚睡去,夜里仿佛总有做不完的梦,可所有故事与人像都层叠在一起,什么也分辨不清。

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的,是一道绵延的警笛声。

家里人嫌宿舍太小,特意替钟灵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租了套房。公寓不大,居民又多是学生或上班族,平日里安安静静,她倒也乐得清净。

这警笛声尖利如针,格外刺耳。出于专业习惯,钟灵本就对此十分敏感,加之被它吵得睡不了觉,当即爬起身子,一番洗漱后出门一探究竟。

出事地点居然恰好在她隔壁,门外已设起黄线,三三两两的居民围在门口向内张望,不时发出啧啧议论。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破门而出,肆意缱绻于楼道密闭的空气里,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拍在鼻腔上,叫人恶心。

钟灵实在受不了这味道,拧着眉头捂住鼻子。再朝门内望去,只瞧见一片红艳艳的鲜血与躺在白布下的被害人。

这是她在现实中第二次见到尸体。住在她隔壁的是个面容精致、长于打扮的年轻女孩,有时钟灵早起上学时,会遇见浓妆艳抹归家的她。

冷漠是现代人的通病,她们从未有过交流,就连简单的视线接触也会很快被躲闪开。

女孩临死前应该经过了猛烈的挣扎,血在地板上溅得四处飞散,甚至天花板也难逃一劫,被一道长达近两米的血痕贯穿。这惨烈得匪夷所思的现场反而给人以不真实感,仿佛是涂满了街边廉价的油漆。

钟灵正看得心惊胆战,身后却忽然有人一把拍上她的肩,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嗨”。

她被吓得一跳,惨白着脸转过身去,便见到老熟人季泽。

季泽其人,虽然自称“新生代帝都警局扛把子”,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公子哥。学业不精,体能不精,唯一精通吃喝玩乐,偏生他家那老头子贼能赚钱,零花钱越浪越多,越多越浪,如此良性循环,一家人其乐融融,乐在其中。

他和钟灵从小玩到大,这直接导致了后者对“青梅竹马”一词的直接性厌恶——每当听见它,她就不免想起季泽这混小子放在她便当里的毛毛虫、伪装她手笔随意送出的情书或是在他的诱导下一口含进嘴里却再也取不出来的灯泡。

这样的人居然会成为警察,真是行业蛀虫啊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