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日光西沉,晚霞把世界都染得泛着橙红。

瘦削的少年扶了膝盖轻喘着,仰头认认真真地看他扔飞机的方向,跑着去追。

梁宵眼底微烫,侧了下脸,在覆着眼睛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霍阑对他其实一点都不严厉。

他不清楚家是什么样,少年霍阑也不知道怎么交朋友。除了对他的学习一丝不苟从不放松,其余的只要他多磨几次,都会放弃原则配合着他做。

他胡乱挪屋里的家具,霍阑就帮他一块儿抬。他想给家里添点布置,买了贴画抹了胶水,霍阑就帮他扶着凳子,让他往窗户上贴从路边砍价买回来的大甩卖红双喜字。

他突发奇想要钓鱼,楼下保安不让,闹了两天自己都忘了。霍阑依然尽己所能买了一鱼缸锦鲤,又去买了副四米五长的钓竿,到了半夜,神色局促地敲开门给他扛到了桌上。

小梁宵看得出霍阑并不开心,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带着他折腾。

都是半大的少年,再定得下心沉稳早熟,被同龄玩伴拐着,也难免会有一起玩的念头。

小梁宵尽力拐着他不务正业,拖着少年霍阑往外跑,出门绕两公里吃久负盛名的豆花,去夜市吃一点都不健康的小吃,撬开锁上天台,坐在楼顶上晃着腿一块儿看太阳落山。

这些年,梁宵每次回头想,都觉得那段时间过得尤其开心。

开心到即使后来再觉得煎熬难过了,闭上眼睛假装回了那个时候,就好像还能好好过得下去。

但这样的日子又好像确实太短也太少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和霍阑道别,一件接一件的意外裹挟着他们,他自身难保,又豁出去拼了命想保霍阑,最后好像做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能保住。

梁宵难以自控地一遍又一遍在梦里回忆,他当初走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他留给霍阑了什么,他让霍阑一个人面对了什么。

霍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找不到他又被分家算计的时候,父母过世的时候,身边没一个人能信任、步步危机如临深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