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二

文国公的生日宴仍在继续。

柳若颜被安排坐在女眷席,有些不满,觉得文国公府的人太不会办事。她跟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仗着男人活的古代女人可完全不一样。她是自在客,凭什么和古代女子坐在一起?

柳若颜伸长脖子看向男子那边的席位,她想坐过去,和稍有见识的古代男子谈天说地。在这女眷席,她并不想和任何一个人交流。

而且,柳若颜眼中闪过一丝冷毒的光,这些女人也没有几个主动找她攀谈的,想来,是妒忌她的名声和才学。

柳若颜心底冷笑,她和男性文人相处时,每个人都簇拥着她,而这些女人却故意无视她,想来,古往今来的女人,不懂得妒忌男人,只有在看到优秀女人时,才起妒忌之心,狭隘,难怪被男人奴役那么多年!

实则,柳若颜完全想岔了。

男文人一是醉心自在客的诗词才学,二是他们大都想在文坛、官场有所作为,自然要追捧着柳若颜,期待得上几句美评,或是被点拨点拨文章。

而闺秀们不敢和柳若颜交谈,实在也怪不得别人。云小姐不过是因为有婚约在身,就被柳若颜点评懦弱迂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贵女们可就不懂了,定国公府的慕容煜家世才学样貌都好,全然是如意郎君的化身,云小姐为何要抗拒这样的良缘?

还有侯夫人,侯夫人不过是管教了一个光天化日在田庄同人无媒苟合的丫鬟,就被柳若颜写文辱骂。

这些闺秀们可没有云月玺和侯夫人那么好的承受力,她们怕这位才女又冷嘲她们迂腐或是别的什么,坏了她们的名誉。

因此,柳若颜哪怕才名加身,别人也对她怀有惧意,早早提防她。

柳若颜一个人待得无聊,便仔细盯着男子席位那边,想出风头的心都飞了过去。在文国公府,柳若颜暂时克制着自己的快言快语,倒不是为别的,而是清贵冷漠的燕昭太子还在主座。

文国公似乎在和燕昭太子说着什么,燕昭太子稍微倾身,作仔细聆听之状,冷淡的眼好似寒潭,黑曜石一般惹人探寻。宴席上香袖堆云,闺秀娇俏,他竟然一个都不在意。

柳若颜万分心动,既向往燕昭的模样权势,又对他起了征服欲。燕昭这样的人,不是每个穿越女主的标配男主?

柳若颜想到燕昭太子上次命人送她的热茶,心都热了。可惜,燕昭太子神出鬼没,这么些天,那么多文人聚会,燕昭太子居然没有一次出现。

看来,文国公的生辰宴,她必须再度加深燕昭太子对她的印象,彻底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更喜欢她。

柳若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这时,她忽而发现,对面的男子席位有人装作不经意地偏头往女眷席这边看。

柳若颜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稍稍挺直腰板,清秀的脸上更显得肃穆,想做出高贵不容侵犯的姿态。她今日一袭白衣,冷艳出尘,便是为了博得众人目光。

结果,那些目光并没往她身上来,反而纷纷越过她……

柳若颜追寻着这些视线,便看到云月玺正在吃一块糕点。

云月玺眼如春水,稍带魅意,细雪似的肌肤宛如吹弹可破。她没有特意选白色来引人目光,但天生的脸就在那儿摆着。

柳若颜的心底马上涌起妒忌,之前在云府的时候,纵然她思想不凡,但每每见到云月玺这张脸,她都会生出自惭形秽和恼火之感。现在她成了自在客,声名斐然,而云月玺被流言蜚语所扰,被流言伤害过一次的柳若颜自以为云月玺这一生都已经废了,结果没想到,那些男人是傻吗?这么一个懦弱迂腐的女人,也值得他们偷看?

柳若颜久违的火气又上来了,她冷毒地看向云月玺,目中有不屑,有愤恨,衬着她今日的白衣,不像仙女,倒有些像森森恶鬼。

云月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起眼,朝她淡淡一笑,真正是美不可方物。

柳若颜心底更添了三分妒忌,她马上不屑地想,云月玺生得再美又如何?会看她的男人不过是好色之徒。

而她柳若颜,才是能堂堂正正在文国公生日宴上受万众瞩目的人。

柳若颜思及燕昭太子,有些担忧云月玺的模样会引得燕昭太子的注意。怀着这样的想法,她打定主意今日必定要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众目睽睽之下,一袭白衣的柳若颜忽而站起,对文国公道:“文国公,敢问可否为小女子在对面席位上加个座位?”

她直直地站起来,既不加敬语,口气也不谦卑,倒像是在质问文国公。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有人甚至忍不住摒住呼吸。

柳若颜名声再大,可对面是文国公,相当于本朝元老。不说文国公在文坛上的地位,便是他如今的岁数,都担得起柳若颜一声前辈。

文国公府的人脸色已经有些勉强,今日先是这自在客柳若颜白衣似孝,空手来参加生辰宴,倒不是他们想柳若颜的钱,而是太不尊重人。再是这柳若颜当着众人的面,居然半点面子不给他们家老国公。

文国公府邸的人原本对身有奇才的柳若颜多有好感,今日这好感算是败坏完了。

须知柳若颜目前处于极盛之势,不惧得罪人,但等她墙倒众人推之日,她便会知道什么叫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柳若颜也并非全然不会察言观色,她看到某些庸人似乎对她的行径不怎么满意,心底不屑,这些人懂什么?面对权贵,当然要不卑不亢,要是伏低做小,岂不和众人一样,怎么凸显得出她的清高孤傲?

反正,如今她名声那么大,文国公也不可能罚她。

文国公活了大半辈子,心胸开阔,虽然不喜柳若颜,但也不会和她发火。因此,文国公抚须而笑:“不愧是自在客,好一个率性狂士,只是不知小友为何要换座?”

柳若颜换座,当然是为了在燕昭面前展示自己。

但是她冷冷勾起嘴角:“小女子天生不受拘束,同身后的诸位闺秀们毫无共同语言,深觉压抑,故要换座。”

这话一出,身后的闺秀们面色都变了几变。

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过被柳若颜点评?这话不就是说她们没有学识,不配和她柳若颜坐在一起?

只有云月玺暗暗摇头,她倒是知道柳若颜的确看不起其他女子,但今日倒不是刻意讥讽她们,而只是为了凸显她自己的特别。

关键是柳若颜爱出风头没错,想凸显自己也没错,次次都踩着别人算怎么一回事儿?

侯夫人恰巧也是这么想的,她位高,在这样的场合也能假作玩笑,实则批评道:“柳姑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当初我的赏花宴,柳姑娘伴着云小姐来赏花,几次朝我前面凑,那时倒是不嫌我们这些女子压抑了柳小姐的天性,可能这就是事随时移吧。”

“噗嗤。”好几个贵女都忍不住笑起来,而且毫无掩饰。

她们都觉得侯夫人说得太对,当初那么汲汲营营地想讨好侯夫人,可不见得半点没有共同语言的样子,不过是如今草鱼翻身做龙,就不认曾经的行径了。

云月玺不愿侯夫人独自面对柳若颜,也微笑道:“昔年若颜才学不显,现在她和我们自是不同,我们也不该和若颜坐在一起,请国公海量,允了若颜的请求。”

她说话温声细语,长得美丽如姑射神女,别人都觉得她温和自嘲。

只有燕昭,不知何故,黑曜曜的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一瞬。

这个插曲无人注意,其他贵女们也跟着道:“是啊,我们和柳姑娘也坐不惯,还请国公您允了柳姑娘的请求。”

所有被柳若颜踩了一脚的贵女都出声,纷纷替柳若颜“说话”。

这些贵女们在家中都是千尊万贵被宠大,刚才不说话,只是没人起头,她们在文国公的生辰宴上不敢放肆。

不得不说,柳若颜得罪侯夫人,实在不是一项明智之举。

侯夫人一起头,云月玺再添一把火,这些贵女们便都纷纷出言为柳若颜“说话”。

女眷席这边娇声软语,男子席位那边话都不敢说一句,皆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柳若颜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这些愚蠢的女人怎么回事?她们现在这样的做派,倒不像是她柳若颜嫌了她们不和她们一起坐,反而像是她们在赶她走。

柳若颜有些下不来台,颇觉那些女人们不识好歹。

她是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只要随便点拨她们一句,她们都会受用终身,不会白白被男子奴役。

柳若颜在心底瞧不起贵女们,来掩饰自己的难堪,到底还是文国公爽朗一笑:“好,换个座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柳若颜闻言,心中稍安。她抬起头,看向主座燕昭的方向果然,他看见燕昭太子刚才看了她一眼,表情明显和看别人时不同。

柳若颜瞬间兴奋起来,她更加坚定,这位燕昭太子钦慕她。

柳若颜心中划过丝冷笑,等她成了东宫太子妃,那些古代女人们还不得拜倒在她脚下?今日她们看她不起,明日她让她们高攀不起。

柳若颜的胃口一步步增大,下定决心要让这燕昭太子对她魂不守舍。

因此,柳若颜冷着脸,娉娉婷婷走到男子席位间,她柳眉稍蹙,对座位旁边的男子道:“麻烦阁下也离我远些,我今日身子不适,受不得浊气。”

男子席位上的人也有些挂不住脸色。

他们中有的是文人,有的不是,哪怕是崇拜自在客的文人,都觉得在文国公的生辰宴上被这么说,十分丢脸。凭什么他们就是污浊不堪的浊气?

可是,柳若颜是自在客,外面有千百个崇拜她的文人,可谓是一呼百应。再加上谁都不是傻子,早从柳若颜这些日子的行径中看出她睚眦必报,他们不敢得罪她,无声地离她远了远。

见状,柳若颜淡淡落座,装作不经意地瞥向主座,果然见到燕昭太子专注地盯着她。

她心中得意,表面对太子的青睐不屑一顾,移开了视线,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

柳若颜心想,燕昭太子身居高位,身边肯定有许多孟□□子不知羞耻地勾引他,他见惯了主动的女人和平庸的古代女人,自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让燕昭太子主动追逐她。

燕昭轻点手指,他的手指白皙如玉,戴了一枚看不出价值的祖母绿玉扳指。燕昭深如幽潭的眼瞳闪过一丝寒意,他身为太子,最重国臣。

底下那女子,屡次不尊重文国公,现下不尊重他的其余臣子,反而洋洋得意,丝毫不知羞耻。

燕昭强自忍下心绪,等生日宴过后,他定命人教那女子规矩。

今日是文国公生辰,不宜罚人。

坏脾气的燕昭如微微敛眸的龙,暂时收敛自己的爪牙。

这时,正端着姿态的柳若颜忽而瞥见院外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脸色一变,顾不得在燕昭面前装相,悄悄起身离开座位。

侯夫人朝云月玺淡淡一笑,给她挟了一块糕点:“多吃些菜,少用些水。国公府请的表演班子一向精彩,你少离席,多看会儿。”

云月玺心知侯夫人是在提醒她此刻别去院子里,她点头:“谢夫人提点。”

两人不知不觉,距离便近了许多。

柳若颜端着清高的姿态出去,到了院内一处假山后,再也憋不住了,惊怒地提声质问那小厮模样的人:“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小厮模样的人满面挫败,但依稀看得到身上的书卷气。

他哀求道:“柳姑娘,我这也是没办法,上次我给你代那笔……说实话,以你的地位,你给的钱太少了,才一百两银,柳姑娘,你能不能发发慈悲,再多给我点?”

柳若颜万分惊恐,代笔的事情也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她怒而低喝:“你闭嘴,想咱们两个都死不成?”

代笔书生这时才知道怕,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柳若颜见他仿佛知趣了,这才道:“如果你嫌弃价格少,当时怎么不说?现在才来说,摆明是来讹人。”

代笔书生这也没办法,他本来就品行不端,爱好喝酒逛青楼,才接了代笔的事儿。

结果没想到,好端端的一百两银子怎么还没捂热,就没了呢?恰巧这时候有人给他指了明路,说文国公生辰,国公府内人手不够,文国公体恤天下读书人,像他这样清贫的文人去国公府找事做,国公府一定会采纳。

更巧的是,这时他又听到有人说代笔的秘辛,别人代笔,被代笔的人名气越大,代笔的人所得银两就越丰厚,听说有人得了整整五百两雪花银。

代笔书生的心登时热乎了,自在客的名声得多大?岂止五百两雪花银,一千两都还少了!

代笔书生被利益熏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为什么他会丢银子,又为什么有人给他指路。

想来平南侯夫人若是连这点门道都没有,怎么撑得起高门侯府?

代笔书生阴测测道:“柳姑娘,话是如此说,但谁还没点难处?现在我难处到了,以你我的关系,你若是不给我点说得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