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教室接下来没有课,江仲林也没有急着叫醒俞遥,弯着腰在她旁边看了她一会儿,看她脸都睡扁了,笑着摇摇头,脱下外套给她盖上,然后就在后座静静等着她醒来。

“走吧,我们回家。”

俞遥站起来,想把身上披着的衣服还给江仲林,江老师却摇头,按住了她脱下外套的手,“你刚睡醒,在外面吹风很容易生病,先穿着吧。”

俞遥还记得他自己早上咳嗽的事,“你呢,有没有不舒服,早上不是咳嗽了吗”

江老师摇头,“是嗓子有点不舒服,回家泡一杯枇杷水喝就好了,不是感冒。”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路上遇到和江仲林打招呼的学生,眼睛都盯在俞遥身上,看到俞遥身上江老师的外套,众多学生们都露出了微妙的神情,还有一些则是莫名激动。

江老师神情自若的和俞遥并肩走出这一栋教学楼,走到学校那一条合欢树大道,粉樱色的合欢花开成一片。俞遥从地上捡起一朵,在江仲林面前转了转。

“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俞遥拉着江仲林一只手臂。

“什么事”江仲林问。

“快到七月了,到今年七月,是我们结婚五十周年,金婚呢,要不要办个小聚会,请亲戚朋友们一起来聚聚”

金婚其实只是江仲林一个人的金婚,对于俞遥来说,还要几十年,才是她的金婚。到那时候,大概她的金婚,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江仲林开始有点犹豫,可他想到另一方面,很快答应了下来。当年和他们同辈的人,现如今年纪都大了,他们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说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离开了,如今大家见一面少一面,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俞遥或许,也是想趁着现在,和他们多聚聚。

只要想到这,江仲林就满心的怜爱与愧疚。怜爱是多年深情和这些年相处出来的更复杂的情感,在这巨大的年龄差异下,他很难不对失而复得的爱人生出一些对孩子般的怜惜。而愧疚,则是源自于自己不能陪伴她更长久。

听说俞遥和江仲林办金婚宴席,杨筠又开心地拉着老伴跑回国帮忙,这回她还把孙子孙女都带回来了。她的孙女是混血儿,长得非常漂亮,也很有礼貌,杨筠最疼爱她,尽管这个孙女其实是她大儿媳妇和前夫生的,按血缘关系来说并不算她的亲孙女,但有时候亲情这种感情,并不止依托于血缘。

杨筠的孙女孙子俞遥都认识,大家在视频里常见面,也没什么生疏感,一到这里,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就拉着弟弟一起去找瓜瓜玩耍了。而杨筠,拉着俞遥的手和她聊天,她有了很多老人家都有的小毛病,变得絮絮叨叨,俞遥听着,时不时把她逗得直笑。

“遥遥,我不知道还能见你几年。”杨筠有些感叹。

“就算以后见不到了,只要我还活着,没有老年痴呆忘记人,我就会一直记得你的。”俞遥拍拍她的手。

“我要你记我那么久干什么,你啊,多交点朋友,生活得热闹点,这样我们都能放心。”杨筠偶尔会像这样,变成一个真正比她大上很多岁的长辈,仿佛不是从前那个和她嘻嘻哈哈的朋友了。???c0

除了杨筠,来参加这个金婚小宴会的,还有江仲林那边的亲戚,他的一些朋友和学生,俞遥的同事和邻居们,人不算很多。

俞遥特地选了一个户外酒店,酒店方服务周到,听说是金婚五十周年纪念,还给她们扎了一道大拱门,用白玫瑰编织出来的花门,并且铺上了红毯。

小宴会在黄昏,从早上开始,俞遥就没有见过江老师,她和杨筠以及几个女同事一起去试礼服,选了件和当年婚纱差不多款式的白裙。俞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也快四十了,真要说的话,和以前区别并不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