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贵省,一个很偏僻的山村,那村子在层峦叠嶂的三千大山深处,几乎与世隔绝,村里的人住在高高的陡峭山峰上,那里的山路十分危险,他们想去县城,需要徒步五个小时下山,再坐两个小时的车,那里的孩子上学也十分困难,我在那里待过一些时间,只有我和另一个老师,给那里的孩子教导语文和数学”

俞遥静静听着,她能想象到,年轻时候的江仲林去了很多地方,在那陡峭的山路上攀爬行走,在偏僻的山村里给那些孩子们讲述山外的世界,或许他在那种辛苦却简单的生活里体会到了平静,在静谧的山林和孩子们的读书声里找到其他的意义。

他看过各色各样的人,知道了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不同的人生,大家都有各自的喜怒哀乐,每一个人的痛苦会在这个广大的层面上变得渺小而不值一提。

“川省也去过,几位在川省的朋友很热情的邀请我去,不过我在那里住得不久,那边的景色很好看,常年都有开各色的鲜花,人多又热闹,大家早上起得很早,不管认不认识,都会坐在一起吃东西聊天闲谈”

可惜他吃不惯那边的饭菜,住了一段时间胃有些受不了,他想,要是俞遥,大概会喜欢那边。

“有一年因为一个学生,我去了一趟疆区,那个学生家里情况不好,可他学习很好,人也很好学热情,他因为母亲生病突然辍学回家,我听说后就去探望了他。我在大片的荒原牧场上寻找他们的帐篷和羊群,那个孩子年纪不大,却要承担一个成年人的责任,非常辛苦,我在他们那里住了一周,每天早上凌晨就要起来,帮着他带羊群在两个牧场上迁徙”

凛冽的寒风刺骨的冰冷,永远短缺的物资,贫乏而一成不变的生活,唯一的亮色似乎就是在难得的空闲时间,那孩子抱着他小小的妹妹,兄妹两个对着初升的朝阳放声歌唱,带着辽阔无垠的寂寥。

“港市那边也住了三年,我的一位老师在港市大学任教,他让我过去帮忙,我有一段时间的生活很清贫潦倒,是这位老师帮助了我,他教了我很多学问,同时也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之前去过许多偏僻的地方,生活节奏都很慢,但港市却是个很繁华的地方,我适应了很久”

他那时蜗居在小小一间如同收纳格子一样的小房间里,偶尔会有一点庆幸的想,好在这个时候,俞遥不在身边。

“还有山省和陕省交界的一个县,那边有一处年代久远的古村”

俞遥在这如流水一样平缓的诉说中慢慢陷入沉睡,迷迷糊糊间,她想,江仲林是不是已经走遍了这个国家她脑海中原本一瞬间的四十年概念,在这些述说下慢慢拉长,变成很遥远的距离。江仲林走过那么多的地方,在他的这些旅程中,或是和他的朋友,或是和他的同事老师以及学生,或是孤身一人,他遇到看到的那么多人和事,都是她所不知道的。

真是遗憾。

新的一天,从孕吐开始。

早上刚起来,好好刷着牙,就忍不住想要干呕。江仲林在门口看着,眼里都是担忧。他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只好用做学问的认真态度研究起了网络上那一大堆的孕期资料。

俞遥没什么胃口的喝着白粥的时候,又听到江仲林在阳台打电话,他在询问的大概是医生,问的是她的孕吐问题。

电话那边的是他当了医生的学生,很耐心的为自己的老师解答疑惑,可惜他并不是专攻妇产科的医生,只能给他们介绍了一个足够靠谱的妇产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