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十八

那时他不过五岁罢了,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姑侄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话。

在徐州的时候,秦家的将领鲜少会纳妾,殷家、魏家等都没有妾室,这才?后院宁静。但萧家不同,先帝当时就纳了妾室,儿子也?是最?多的。

萧宴做了皇帝,为稳固地位要联姻,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日他要娶太子妃的时候,秦绾宁一?点都不惊讶,这才?是皇室该有的样子。

现在的萧宴让她愈发看不懂了,放着皇后不爱也?就罢了,还?任由她和楚王来往,太奇怪了。

用?过晚饭后,秦玉章回自己的屋子去睡觉,秦绾宁想起萧宴送的葡萄酒,让人开启倒了一?碗。

紫色的液体看着挺不错,她小小地抿了一?口,粉嫩的舌尖扫过酒液,愣了下,回味甘甜。

这是萧宴酿的?

秦绾宁不信。多半是宫里酒师酿的,萧宴拿来冒充。

休想骗她。这么想着,她又倒了一?碗,一?口饮下,酒味径直冲向头脑。

喝了两?碗后,她就一?人坐了下来,白貂跳上?桌子,趴在碗口舔了舔,顿时身子一?颤,然?后又舔了一?口,美滋滋地蹲了下来。

一?口接着一?口,秦绾宁大方地令人又拿了一

?只碗,让它喝个够。

一?人一?貂在屋里对饮。

酒过三巡,又来了不速之客。

萧宴穿了一?身紫袍,如入无人之境般□□进来,秦绾宁见怪不怪,拿着白貂喝的碗给他倒了一?碗酒,“要喝吗?”

萧宴不知是貂儿喝过的,端起来就一?口喝了,喝完还?不忘夸赞自己:“朕酿的第一?坛酒,如何?”

“萧宴,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秦绾宁单手托腮,眼稍挑了两?分,略带讽刺地看着他,“脸大了些,你能酿得?出来吗?”

此?刻的秦绾宁将面前?的人只当做徐州的萧宴,没有那份拘束,更多的是温馨。

她在想,面前?的人若只是徐州行军司马的长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她幻想着,萧宴却自斟自饮地喝到第二碗了,“这就是朕酿的,你不信也?无法?改变事实。”

秦绾宁嗤笑,“萧宴,我要是出家了,你真的去当和尚?”

秦绾宁喝了口葡萄酒,“当真。”

秦绾宁笑意转为温柔,“好,那来生我们再做夫妻,这辈子就算了。”

“秦绾宁,你的心?真冷。”萧宴拧眉,眸内闪着烛火的火焰,顷刻间就烧至心?中,他站起身,睥着面前?的女?子:“秦绾宁,你还?要我怎么做?”

“我想要你离我远一?些,龙需凤来配,龙凤都在宫里,我就是多余的。”秦绾宁扬首,露出修长白皙的玉颈,欺霜赛雪,若桃似梅。

“皇后是先帝定下的,我无法?反抗。如今,我在很努力地做,秦绾宁,我们就将过去都抛开,从头开始。”萧宴眼内的火将秦绾宁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秦绾宁懒懒散散地打了哈欠,将碗里最?后一?口酒喝了,恍惚间没有那么甜了,“我很坦然?地面对你我之间的事情,你的感情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你可以继续强迫我,但我心?里早就嫁给你剔除了。萧宴,等到秦家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去道观,放心?,除你以外,我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

“秦绾宁。”萧宴再度喊了她的名字,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我知道错了。”

“我也?错了,我不该招惹你。”秦绾宁并没有动心?,男

人的道歉有什么用?呢

抚慰受伤的心?灵还?是可以让人高看一?眼?

没有作用?的。

秦绾宁站起身,平视萧宴,对方眼中满满的都是她,容不下一?物,含情而温柔。但她感受不到一?点暖心?,这样的萧宴很真情,但她都已经麻木了,没有感情。

“喝酒吧。”她选择性避开,给他倒了一?碗酒,诚恳道:“先生今日过来,可曾想好教些什么呢?”

萧宴被她轻轻放下的态度气得?心?疼又无奈,扬首就一?大碗酒都喝了下去,气恨地凝着她:“教你如何去爱。”

“不用?,学生爱了一?辈子,旁的不如先生,爱这个玩意最?懂。不如您交些束脩,学生教您,如何?”秦绾宁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双眼睛尤为认真。

“成,你要什么束脩?”萧宴顺着她的话去说,她开心?就成。

秦绾宁继续正经说道:“爱就要先放手。”

“闭嘴。”萧宴再度被惹怒了,宽袖一?甩,长臂直接将人捞入怀里,说都不说一?声就吻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许久未曾有过的亲吻让人沉浸至无法?自拔,萧宴完全被控制住了,将人禁锢在怀里丝毫不敢松手。

他爱她,却得?不到,求不得?苦,人生八苦之一?。

秦绾宁饮过酒,脑子反应有些迟缓,闻到熟悉的疏冷香后浑身发颤,顾不得?挣扎就咬上?萧宴的舌尖。

血腥气味弥漫口腔,萧宴疼得?松开秦绾宁,眼中蕴着怒。

秦绾宁唇角染着血,薄唇冷艳,带着异样风情,萧宴的怒气又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散了,被一?股涌来的怜惜取而代之。

“朕先回去了。”

秦绾宁不等他动步就直接将人推出去,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隔着一?道门,萧宴手足无措,唇角上?的疼痛提醒他方才?的真实。

“秦绾宁,你若真出家,我便去做和尚。”

砰地又一?声,是酒碗砸门框的声音,萧宴被冲力逼得?后退两?步,默默站了会儿,等屋里没有动静才?离开。

殷开死后,殷石安袭爵,殷家祖坟在徐州,殷石安请旨送父棺柩回徐州。

死后归祖是寻常事,萧宴没有阻拦,并从禁军中

调遣了百余人护送,等到棺柩下葬后再返回金陵城。

秦绾宁跟着殷府的马车走出成,走了十里路后才?折转回城。

八月中秋节,皇帝下令不设宴,省下的银子补贴军中的将士。

十月初的时候,凌王萧遇再度返回金陵城,遍寻不到秦绾宁的踪迹,特地去了长公主。

凌王‘称病’两?月,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眼中,明华公主府也?不知她的去向。

“长公主存心?隐瞒,忘了凌王府的恩情了?”凌王并非良善之人,柔美的五官容易让人忽视他的阴狠。他对秦绾宁永远都是一?副乖巧的神色。

明华打量面前?的少年人,度量了会儿,才?道:“你救了玉章,我替你救出绾绾,本就是交易,你现在与本宫谈什么交易?”

“长公主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无妨,我自己去找绾绾。偌大的金陵城找一?个一?心?想要复仇的人也?不难。殷开的案子悬而未判,绾绾想来也?很关注这些事。”凌王自信道。

“凌王殿下就这么自信她会出现?绾绾并非是当初的绾绾,你再想控制她也?不易了。”明华也?不畏惧,绾绾心?里没有萧遇,就算两?人见面也?没有用?。

凌王暗自攥拳,面色不改,若白玉凝脂,“长公主怕是一?直觉得?陛下是绾绾最?好的归宿,可您有没有想过当初秦公为何不同意绾绾嫁他?宁愿选择我这个庶子,也?不要太子殿下,您想不通吗?”

“你想说你比陛下优秀?”

“长公主言重了,并非只有最?优秀的人才?配得?上?绾绾。优秀虽好,不如合适这个选择。在秦公的选择里,我最?合适。我为绾绾,可以一?生只要她一?人,凌王府无妾无侧妃,永远只有正妃秦绾宁。这是我给秦公的保证,陛下可以吗?”

对面的少年朗若星月,玉树临风,说出口的话掷地有声,他的保证是很多男子都无法?做的。

明华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死去的丈夫秦霄,成亲的当日他拥她入怀,在她耳边低语:“如兰,这辈子秦宵只有一?妻萧如兰,无妾无通房。”

成亲后多年,他做到了。

她抬首直视凌王萧遇,“我不知绾绾的想法?,喜欢是

勉强不得?的,我只能将你回来的事情告知她,至于她怎么做,我无法?左右。”

凌王没有勉强,郑重大拜,“谢长姐。”

明华扶额,一?个两?个都来找她的麻烦,自己的事情都烦不完。前?几日朱策提议将庶长子过继到她的名下,这么一?来,就容易抢了玉章的身份。

玉章才?是她的嫡长子,她不想为了其他人委屈玉章。

然?而她与朱策之间相敬如宾,若是拒绝了,两?人就会生了嫌隙,与两?府而言,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思?来想去,她都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等凌王走远后,她才?让人准备车马去新宅。

金陵城内办事都有些脑子,车夫没有直接去新宅,而是将车驱赶至西市,明华进了一?家店铺,车夫继续在外面等候。

明华从后门出去,那里有马车等候,上?了车,这才?去新宅。

进入新宅后,珠珠就跑了过来,她长高了不少,抱着明华的膝盖:“姑姑、姑姑,珠珠想你。”

明华低首摸摸她的脑袋,“阿娘去了哪里?”

“阿娘在钓鱼,她说今晚给珠珠做鱼汤。”

“你带姑姑去。”

珠珠牵着明华的手,一?面走一?面唠叨:“阿娘不知怎地,日日钓鱼,昨晚做了烤鱼。”

明华心?不在焉,“珠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