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本该是天街小雨,但这春雨来的却是又急又密实,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地上,困住了行人的脚步。
本打算回府的宸王和康王,只得继续留在茶楼里。
眼看就要到春闱,茶楼里的举子多不胜数,几乎随处可见,他们或捧着书,或三五人个人一起高谈阔论,亦或互相对个对子,卖弄一番。
其中有真才实学的,也有企图一步登天的。
宸王和康王就坐在二楼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两人并没有去什么包间,与旁边之间只隔了屏风。
两人旁边一间,一个身着蓝衣的举人道:“定州泄卷一事陛下动了大怒,定州知府不止被摘了乌纱帽,还被摘了脑袋。”
“科举乃是国之根本,这个定州知府哪来的那么大胆子,竟然敢打科举的主意?”
先前说话的蓝衣举子,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定州知府是在给容郡王办事,这次定州知府出事,容郡王却只是挨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斥责而已。”
“原来如此,我说呢,怎么一个小小的知府,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原来是在给容郡王办事,只是这样的要是没有十分的把握,谁敢做,怎么这么容易就泄露出去了呢?”
蓝衣举子低声说:“纸哪里能包得住火呀?况且当今六位皇子,个个背景不凡,皆有登上皇位的机会。容郡王又最得陛下喜爱,几位皇子能不盯着他?”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容郡王做出这样的事,才只是遭了斥责,陛下这样未免有些……”
蓝衣举子连忙打住了对面的举子接下来的话,“唉,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在明面上此事和容郡王可是毫无关系的。”
“怎么说?”
“定州知府已经将所有责任全部揽在他自己身上了,所以这件事自然和容郡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蓝衣举子对面的举子摇了摇头低声说:“容郡王这样御下,谁还敢向他投诚,说不定哪天就被拉去背锅了。”
“虽然容郡王心狠手辣,但是登位的可能还是极大的。而且我听说自镇远侯班师回京,容郡王和镇远侯府上可是没少接触,看来镇远侯之女,是极有可能做容郡王正妃这个位置了。”
“镇远侯这么大的招牌,怎么会只有一位王爷注意呢,直郡王不是也正缺正妃么?”
蓝衣举子却说:“直郡王是想拉拢,但是也要看皇后背后的势力干不干,况且皇后的侄女已经有身孕了,是即有可能被扶正的。”
“就封侧妃那名声,直郡王能答应把她扶正么?”
蓝衣男子挥了挥手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以后,这点名声算什么。”
“倒也是。”
蓝衣男子见窗户外的雨小了,便道:“这雨也小了不少,咱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留下两角碎银子,便离开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高,但宸王和康王打小习武,耳力非比寻常自然是听了个全。
康王转了转手里的扳指,“这件事情已经在举子之间传开了,想来对大哥以后拉拢文臣,影响不小。”
“此事也算给大哥添了个不小的麻烦,够他头疼一阵了。”
康王忽然皱眉道:“不过那个镇远侯,倒确实是个麻烦。”
“镇远侯确实难缠,不过镇远侯兵权已交,想来够不成什么威胁了。”
康王却一直眉头紧锁,“镇远侯带兵出征多年,和部下关系亲密。班师回朝的这批士兵里的将领,几乎全是镇远侯一手提拔上来的,要想瓦解非一朝一夕可解。”
宸王却不在意的说:“二哥怎么还钻了牛角尖了,这么明显的事,父皇能不察觉么?”
“六弟说的有理,是我着想了。”
雨小了之后,倒是有那么一些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意思了。
……
苏锦婳披着披风站在窗户前,看着从空中而落,如同细雾一般的春雨。
“姑娘所料不错,景知少爷确实有问题。近几日,景知少爷经常冒充堂少爷,到处一些茶楼酒楼等文人聚集之处,散播一些不实之言。”
“果然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偏偏连叔叔和父亲都查不出来什么问题。”
春红虚扶苏锦婳坐下,“姑娘说的是,这母子二人真是蹊跷的很。那个如娘说自己家里没钱,但儿子确是秀才。按照如娘的说法,她家里的钱,应该全都给她男人看病了才对,怎么还能有银子给景知少爷考秀才,简直是自相矛盾。”
“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毁了堂哥,这事父亲和叔叔可知晓?”
“老爷和二老爷已经知晓了,已经找了由头把景知少爷关起来了吧。”
苏锦婳这才放心一些,“不过……还是要赶紧查清楚这个苏景知的身份,不然难保以后咱们不被他牵扯。”
春红道:“想来两位老爷也是对他心有疑虑,不然怎么会没给他上族谱呢。”
苏锦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但是现在在外人眼中,他已然是苏家西府的二少爷了,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一定要尽快查清楚他是谁,否则这件事拖的越久越对府里不利。若是真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了圣上面前,那苏府岂不是完了。
苏锦婳深思熟虑之后,对着春红低语几句,春红点头应是。
春红拿着玉佩一路到了宸王府,找了个不起眼的侧门上前叩门。
宸王和康王也刚刚回府,见下属来报,有些诧异。
“你说锦婳派人过来?”
“回王爷,确实是苏姑娘。不过苏姑娘派来的人,留下个字条就走了。”
宸王纳闷的接过字条,见上面写着:文阅茶楼一叙,有些奇怪的呢喃,“锦婳找我能有什么事。”
“估计是为了家里的事,他家里年前不是来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庶子么。苏家两府调查了许久,也没查出来不对劲,但是那人举止却有些奇怪,想来苏姑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来求助你。”
日光西斜,金乌西沉。
封嬅用过了膳,打算再去王若淑的院子里耀武扬威一番。
刚走到花厅,就看见了和苏锦婳极为相似的孙锦娇。孙锦娇见到封嬅,连忙行礼,封嬅也不叫起,就这么看着她。
孙锦娇心里有些怕,“不知侧妃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怎么没有什么吩咐,本侧妃还不能和你说说话了?”
孙锦娇笑着说:“自然可以。”
封嬅扬手可给了孙锦娇一巴掌,“本侧妃让你说话了么?”
孙锦娇委屈的捂着脸,不敢说话了。
封嬅看孙锦娇这样子快意极了,尤其是孙锦娇穿着打扮都和苏锦婳一模一样,她有种自己在教训苏锦婳的感觉。
“还敢委屈上了,怎么本侧妃教训你,你不服气?”
“妾不敢。”
封嬅掐着孙锦娇的下巴,“谅你也不敢!”
“侧妃说的是。”
封嬅漫不经心的说:“跪下。”
“是。”
看着孙锦娇卑躬屈膝的样子,封嬅心里解恨极了,尤其是孙锦娇现在跪下,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孙锦娇的样子。
孙锦娇垂首跪着,心里满是恨意,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将这些人踩在她脚底下。
封嬅忽然觉得惩罚孙锦娇,可是比教训王若淑有意思多了,于是也不打算走了,直接做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打算收拾够了孙锦娇再走。
“去拿一盘子核桃来,让她剥。”
丫鬟端着核桃放在孙锦娇跟前,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后说:“孙侍妾,侧妃吩咐让你剥核桃,你可要剥仔细啊。”
“是。”
封嬅就在亭子里坐着,看着孙锦娇剥核桃,“叫她把里面那层皮也剥干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