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似乎对这个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了眼林宣的服饰打扮，道：“公子不是迦南人吧？在迦南的大部分暗香楼都有这件机巧。原理比较复杂，难以解释，总之是暗香楼里的机巧大师做出的成果。刚好我楼又普遍建得高大，用来甚为方便。”

暗香楼有自己的机巧师？

林宣不由啧啧称奇。这个世界自己只获得了部分的记忆，坏处很多，但有弊却也有利。利处之一就是仿佛进入一个开放世界游戏，你可以一点点探索出这个世界的面目，这个过程会带给你很多趣味。

如今，掌握到这个信息的林宣对于暗香楼，也就是来自她母亲那边的势力更加好奇了。她原以为暗香楼只是个披着青楼外衣的超大型情报组织，或许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过简单了.....

想了一会儿，木头电梯也到顶层了。

林宣走出去，入目先是一片宽阔的中庭，中庭里种植着名花贵木，剪裁精致。围绕中庭的是正方形的抄手游廊，游廊后头便是围绕着中庭而建的三间房。正对着林宣的那面房，门上浮雕着两个大字——“神秀”。

这是卫些欢在十六岁那年的花魁大赛中夺得花魁时，受封的花魁称号。正好与民间送的“人间烨神”外号不谋而合。

“神秀阁是卫花魁平时待人接客的房间，左手边的是花魁的闺房，右手边是侍奉花魁的一众下人所居住的地方。”伙计介绍道。

“公子，小人便先送到这了。顶层自有特别的人安排来迎接公子。”伙计欠了欠身，弯着腰后退，又坐着那玩意儿下去了。

果然如他所说，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鹅黄蚕丝裙的年轻女子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对林宣说：“公子，卫姑娘说了，有要事相商，还请公子先往闺房去一趟。”

林宣讶异地挑了挑眉：“卫姑娘闺房，孤毕竟为男儿，怕不方便进入吧。”若是传出去毁了卫些欢卖艺不卖身的花魁规矩，那实在对些欢妹妹太不好了。

“姑娘说了，是有要事相商，还请公子海涵。”

既然如此，林宣也不再推辞，她跟着进去，并没有在房中看到卫些欢，反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卫离蔻。

只消看上一眼，林宣也能笃定，面前这个端坐在茶几旁、目测四十出头的美艳贵妇，肯定是卫离蔻。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

那股子难以描述的气质，只有浸淫权术多年的上位者才能游刃有余地收放自如。她虽然穿金戴银，看上去同一般贵族人妇无异，但一举一动间都说明了此人的不一般。

林宣面色一凛，整了整衣领，坐到了卫离蔻的对面。

她没有丝毫迟疑地行了个大礼，字句铿锵道：“晚辈林宣，见过楼主大人。”

卫离蔻笑吟吟地倾身扶起她：“小宣不必如此。按照辈分，你应当喊我一声奶奶。”

可林宣看着卫离蔻最多四十出头还风韵犹存的脸蛋，实在难以喊出奶奶两个字，。卫离蔻看出了她的为难，笑着道：“哈哈，开玩笑的。我也不想被人叫这么老。这样，你和些欢一样，就叫我蔻姨吧。”

“好的，蔻姨。”

卫离蔻看向她的目光慈爱又温暖，仿佛一抹阳关般暖洋洋地落在她身上。

卫离蔻感慨万千。她最疼爱、付诸了最多心血的干女儿，她的孩子，没想到也长到这么大了.....

然而她很快还有别的事情，时间紧迫，来不及伤感。

“小宣，我听些欢讲了你在春晓诗会上的事情。很好，很好，你的表现很不错。”卫离蔻赞赏道：“如果你想要在做质子的这些年里能够有所作为，能够身在异乡同时却积攒力量，那么必须要想办法彻底打入迦南的上层圈子。”

林宣正襟危坐，明白卫离蔻此番与她讲的都是生存之道。

“只是卖弄，还要蔻姨见笑了。”林宣谦虚道，并对卫些欢表示关切：“不知些欢妹妹现在在哪里？”

“她此时正在神秀阁里应付一位下午有约的客人。希望小宣不要介意，我没有提前告知就在这里等你。等我们谈完，估计你就可以和她见面了。”

“蔻姨客气了！晚辈从刚出怀北开始，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从小一直帮助我的蔻姨究竟是什么样。来了神京这么久还没见上面，今日来找些欢妹妹，也是要问问她该怎么见您呢！”

卫离蔻哈哈大笑，摇了摇头：“小宣可真会讲话，这一点，很像你的母亲。”

说到这，仿佛有什么记忆与情绪被唤起，卫离蔻有瞬间的失神，却很快缓过来，脸色稍变严肃，继续道：

“你能够在春晓诗会上一举成名，无疑是进入迦南上层一张很好的通行券。只是，这还不够，很不够。”

“那离蔻姨的意思是？”

“你需要一个靠山。神京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受人惦记。如今暗香楼虽然可以做你的一份底气，但是暗香楼素来以中立而立足，一旦插手上层事务，不仅是我，你也会被起底一遍。这样的话，我们就算暴露了。”卫离蔻喝了口茶，悠悠道：“一旦暴露你的任何一点真实想法，结局都只有一个——”

“满盘皆输。”

“晚辈.....明白。”

“如果我们不能成为你的靠山，那么，你必须再寻找一个靠山。这个靠山的选择十分重要，她必须有无与伦比的权势，最重要的是，她的权势必须有长久的时间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