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白狼与冷香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夏油杰看了看千树怀里的松霜,有些汗颜道。

千树歪了歪头,疑惑道:“哪里不对?”

“这些事,你以前不会干的吧?”

“因为我又死了嘛。”千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江户时代的艺伎,原本应该是25岁,但现在,似乎是15岁?”

“身体年龄是这样。”

千树了然点头:“嗯,也就是说,心理年龄不是。”

“确实是这样,明天个人赛,你参加吗?”

“我退学手续都办好了。”千树轻轻掩唇,优雅地打了个哈欠,从容地摸着松霜,完全无视了旁边不间断的闪光灯。

“妈,呜呜,太好看了,再来一个!”

千树斜着眼看他,好笑道:“再来一个什么呢?”

“呜呜,太好看了,怎样都好好看!”秋捂住嘴,痛苦道,“这个手机它不配,明天我就让北野去买一个哈苏h6d-400c。”

“真有这么好看吗?我只是习惯这种姿态了而已。”

秋激动得想摔个手机,但想了想手机里的美照,又忍耐下来,道:“魅惑众生啊!玉藻前算个什么?鸟羽天皇那是没见过你!”

“秋崽还真是可爱,来,抱一个。”

秋毫不客气地扑了过去,并决定把这身衣服收藏起来,每日一观摩。

“秋崽太喜欢我了,说话不能当真呢。”千树看了看夏油杰,笑道,“你觉得呢?”

夏油杰轻咳两声,道:“你是我初恋。”

“现在都还在坚持吗?”

“你觉得呢?”

千树轻轻开扇,用霞云纹的舞扇遮住唇,浅笑:“真是痴情呢,可我无法回应你。”

“为什么?”

“因为我只能活到三十三岁。”千树轻轻挠了挠松霜的小脑袋,温柔地低语,“我是不会死的,三十三岁以后的重置,当然也可以回到三十三岁以前,与所爱之人相守的时候。”

“可那样缺失的光阴,我无法忽视啊。即使你不在意,我又该如何自处呢?”千树抬眼看着他,眼中尽是伤怀,好似颤声道,“你想那样自私,让我悲伤吗?”

“我……”夏油杰看着他欲泪还休,发现自己到嘴边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九岁为舞子,十岁为艺伎,十一岁声名鹊起,一直到二十五岁,想要得到我的人很多。”千树将折扇合上,眼中流动着浅淡的寒意,启唇,“登台献舞,庭院品茗,席间饮酒,为我一掷万金的人不少,作赋画像的也多。”

他话锋一转,凉薄道:“但我只对一个人有点印象。某段时间,我心情不好,不乐得登台,便只对外留了一句话‘梦中多见白狼’,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许多大名下令捕杀白狼,为我献上白狼的皮毛,有人前来为我解梦,有人给我召集当时最好的医师,亦有人以为我是在等下联。”

“你记住的不是他们吧?”

“你说的对,那些人的名字,我一个都想不起。”千树把扇子递交给秋,挠了挠松霜的下巴,道,“我这个举动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时兴起。但是某天,有一个人邀请我去看他的表演,我原本不想答应的,可来劝说我的人很多,收到信笺的大意也都是那样,所以我去了。”

“他做了什么?”

“是一名武士,他把自己和白狼群,关进了金铸的笼子里,要向我表演如何杀死白狼,他说他要杀死我的噩梦。”

夏油杰顿了顿,继续问:“……结局呢?”

“杀死第十六只,也是最后一只白狼,他力竭而死,我参加了他的葬礼。”千树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把手肘搁在扶手上,支着下巴,倦倦道,“我依然没记得他的名字,只是记得了这件事,那时候,我才十一岁。”

“依你之言,你声名大噪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听者为我痴,见者为我狂。”千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不过那已经是十四岁及以后的事情了。”

“这算是,祸国殃民吗?”

“怎会?除了日常开销,我可是把得到的钱,全都拿去接济穷人了。”

“真是可怕呢。”夏油杰忽视掉一旁不带停的闪光灯,无奈的摇了摇头。

千树耸了耸肩,同样无奈道:“换到现在,大概就是,‘适度追星,莫做傻事’吧?”

“他们完全是因为主观臆断,就做到了这个程度。”

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事实:“不是,我就是故意的。十一岁的时候,我觉得那些人很烦。陪人?我只喜欢被人陪啦,所以干脆试探了一下他们的底线。”

夏油杰总结道:“对你,他们已经失去底线了。”

“底线是给人的,不,狗都有自己的底线。”他们已经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只喜欢不喜欢你的人?”

千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懒散道:“那纯粹是脑子有病吧?如果别人对我没有兴趣,我根本不会靠近他,谁想热脸贴冷板凳呢?”

“那你不就是游戏里的非可攻略角色吗?”

“不对哦,只是难度系数高而已。”

“攻略条件是什么?”

他以手掩唇,露出了略带恶意的微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说?”

“好好看,妈,再换个动作!”

“有我在面前,却还要隔着屏幕看吗?”千树抽走他手中的手机,放到一边,调笑道,“秋还不够喜欢我呀。”

“喜欢!”

无视撒欢的秋,千树抬头问:“悟呢?好像从之前开始,就一直不在呢。”

“可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意外的纯情吗?我还以为岁月已经把他的脸皮磨没了。”

“‘不要脸’可以不用说得那么委婉。”

“长大了,就不喜欢直言直语了,许多东西,不弯弯绕绕,甚至不能提及。”

“你现在,不,我组织一下语言。”

“那好吧。”千树任由松霜爬上自己的肩,捏了捏秋的后颈皮,道,“秋崽,自己找你爹玩去。”

秋变脸变得十分之快,表情狰狞起来,抗议道:“不是,妈,那才不是我爹!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给我添堵的时候,一口一个‘爹’,现在我认了,你就不认了?”

“不不不,都是年幼无知犯的错,源于眼瞎。妈,这事真不行!”

“好吧,那给你找个后爹怎么样?就你旁边那个。”

秋选择性无视自己是夹在千树和夏油杰中间的事实,感动地握住他的手,说:“妈,为了弥补我缺失的父爱,您决定又当爹又当妈吗?我完全不介意的!”

“……”千树看了看他,无语道,“你这性格,到底是中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