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仁，醒了啊。是要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去吃饭……”千树跪坐在铺边，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好吧，那就再休息一会。”

“千树有没有杀过人？”

“……没有自己动过手，但不能说没这么做过。”千树把手轻轻搭在他的眼睛上，回答道，“以前有人认为食用了咒术师的肉，可以治疗任何疾病，我在自己的血里注入了剧毒。”

“他们是想伤害你，如果他们没有对你啖肉饮血，就不会出事。”

“但他们是被囚禁在身体里的，他们就像是留下的记忆片段，只记得死前的痛，他们早就死了，是你解脱了他们的灵魂。”

“灵魂也好，肉身也好，到底有什么区别？”

“杀死他们的并不是你。”

“七海海也这么和我说过。”

“那这就是事实，我也只能阐述事实。”

“……”

“我不是安慰人的料子，灵魂和身体的关系，我能和你从今晚说到明早，而你也未必可以听懂。”千树垂下睫羽，淡淡道，“如果你非得这么怀抱着这份愧疚，那就怀抱到底好了。为了不让更多人变成那样，怀抱着这份念想，变得强大，强到无论何时都能够从容不迫，拯救自己想拯救的人。”

“嗯。”

千树浅笑道：“那现在就先去吃饭吧，惠和津美纪都在，真希和真依倒是没空理我。”

“诶？这是伏黑家？”

“这么惊讶干什么？这是他家，也是我家哦。”

虎杖悠仁从床上爬起来，惊异道：“原来你们是一家的吗？”

“惠居然一句都没提到我吗？”千树用羽织袖子擦了擦眼角，悲伤道，“八年没见，惠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吗？”

「咚咚——」

虎杖悠仁看了看千树，开口道：“请进。”

“惠没有讨厌千树哦？”津美纪笑着推开门，走到他身边坐下，柔声道，“惠只是担心你而已，他也知道，你没有抛弃我们，只是去做了危险的事情。”

“呜呜呜，津美纪是天使！”千树激动地环住她的脖子。

站在门外的伏黑惠“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这家伙，到底要不要吃饭啊！”

“悠仁，快起来啦，先吃饭，不然惠要揍人了！”

“伏黑这么暴力的吗？”

“虎杖，不要接这家伙的茬！”

“惠，要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嘛，悠仁都觉得你暴力了。”

津美纪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大家先去吃饭吧。”

……

“所以千树以前还变成过小孩子？”

津美纪笑道：“对，刚刚回来的时候，吓了惠一跳，惠还以为是千树的弟弟。”

“妈，我回来了！”

大家看着凭空出现的人，然后集体把目光转向了千树，目光呆滞且震惊。

千树点了点头，淡定道：“凳子旁边有，碗筷厨房里拿。”

“好嘞，妈，让甚尔叔叔挪个位，我想坐你旁边。”

“……”月见山抬头看着伏黑甚尔，一时间相对无言。

伏黑甚尔自觉空出一个位置，勉强道：“你孩子他……长得挺像你的。”

津美纪的笑容很是勉强，拍了拍他肩，安慰道：“没关系，你孩子就是我的弟弟，我们还是认可他的。”

伏黑惠默默点了点头。

虎杖悠仁目光呆滞，看起来有些状况外，那双眼睛，他见过来着。

千树无奈扶额道：“唉，你们怎么都这样啊，都说了是意外。”

他已经被人追问了差不多一天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找过来了，也全都被秋和他自己越描越黑。他现在，已经麻木到放弃了，甚至觉得被秋叫妈也没关系了。

“……意、外？”津美纪的表情不善起来，指节咔咔作响，沉声道，“那个混蛋是谁？我想见见他。”

千树困惑了起来，夹了一条虾，无所谓道：“都知道他是混蛋了，还见他干嘛？”

“你神经是不是太大条了？意外是这种意外法吗？”伏黑惠捂住脸，不忍直视道。

虎杖悠仁看着浑身散发黑气的三人，回忆着那双眼睛，觉得自己压力山大，仿佛知道了什么惊人的秘密，下一秒就会被杀人灭口。

“唔？你们在聊什么？”秋推着板凳，拿着碗筷，坐到千树身边，疑惑道，“刚刚惠哥在说什么吗？”

“秋崽，你惠哥嫌弃你妈我神经大条。”

“没有啊，妈妈这点不是很可爱吗？”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道，“我帮妈妈剥虾哦。”

“哦，谢谢。”千树看了看碗里的菜，介绍道，“这个是月见山秋，我崽。”

秋停下剥虾的动作，懂事道：“嗯，惠哥，悠仁哥，津美纪姐姐和甚尔叔叔，晚上好。”

“啊…嗯，晚上好，秋。”伏黑惠看起来有些勉强道。

秉着“不把负面情绪带给孩子”的宗旨，津美纪就自然多了，柔声道：“晚上好，秋是个好孩子呢。”

“小家伙，晚上好啊。”伏黑甚尔很快调整好状态，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虎杖悠仁的表情看起来比伏黑惠还不自然，说话也十分勉强：“晚上好，秋。”

“嗯。”秋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把剥好的虾放千树碗里，问道，“妈妈过段时间要去高专，不可以带我吗？”

千树投桃报李，帮他夹了一块玉子烧，回答：“交流会嘛，你先去找你爹好了，完事儿我就接你。”

母慈子孝，众人脑子里统一冒出这个词。

秋就着他的筷子咬下去，邀功道：“那些老爷爷，我都帮妈妈修理了一遍哦？”

“嗯，好孩子。”千树摸了摸他的头，他现在已经彻底放弃解释了，反正一个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伏黑甚尔问道：“那些老头子又怎么了？”

“我想回咒术界，他们看到我的资料，要判我死刑。我当时有别的事要做，所以把这事交给秋崽处理了。”

“秋崽，你怎么帮你妈处理的？”

秋对伏黑甚尔的说法颇为满意，好心情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用武力征服他们。”

虎杖悠仁愣住了，颤声道：“死刑还可以这么消掉？”

秋耸肩道：“强到那个地步，谁又会想惹怒你呢？归根结底，只是不够强而已。”

“不，秋崽说的不对啦，他们那是仗着悟够强，所以有恃无恐，一旦摸不准悟的想法，他们会犹豫的。”

“这样啊，妈妈说的都对！”

“吃你的饭，晚上别玩太久手机，知道吗？”

“我对游戏不感兴趣啦，但我想和妈妈一起睡。”

“都八岁了，成熟点，自己睡。”

伏黑惠抓到了某个重点，道：“等一下，秋今年八岁？”

“算是吧，怎么了？”

“你是因为……不回家的吗？”

千树迷茫了，诚心发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津美纪打圆场道：“他问你这么久不回家，是去做什么了。”

“查高层的内鬼啊，不然干嘛？”

“不，只是问问，没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