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心软与错误

狭小的空间里,烛台边,女人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唱着摇篮曲,而他丝毫没有睡意,他仰望着那张温柔的脸。

穿着浅紫色和服的盘发女人,她也温柔地注视着他。

这不是现实,五条悟想。

这里也不是梦,因为五条悟从来没有见过「六眼」以外的视角,做梦也做不出这么正常,但是他而言奇怪的视角。

梦是无法超脱人的想象的,五条悟也不具备想象正常视角的能力。

“妈妈,那个男人真的是我爸爸吗?”五条悟……准确来说,是这具身体抬头,问了女人这个问题。

女人安抚着男孩的手顿住,柔声问道:“千树为什么要这么问?”

幼小的月见山似乎没有理解到女人眼底的复杂情绪,问:“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爸爸呢?”

“那千树为什么不想要爸爸呢?”

“嗯……因为他不能让妈妈和我幸福吧?”

这里是月见山的记忆,五条悟判断,「“灵魂是记忆的载体。”」这个是月见山曾说过的话,而现在,他们两人的灵魂是相通的。

不管五条悟怎么想,已发生的事情还在继续上演。

“千树觉得什么事幸福呢?”

月见山看着女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但五条悟却可以清楚地听到了他真正的心声:

「没有幸福。孩子是柔弱无能,无法自理的,而我也是如此,我需要依靠着你和那个男人,所以我不可能会幸福。」

“可能,是妈妈笑着的时候吧?”千树用天真无邪的声音,说道。

女人很开心地摸了摸千树的脑袋,笑道:“你这人小鬼大的小家伙,这些甜言蜜语都是和谁学的呀!”

“才没有学,我说的都是真话!”千树气呼呼地挣扎着,不给女人摸头,看起来很幼稚。

“我讨厌妈妈啦!”千树自顾自的钻进被窝,奶气呼呼的放下狠话。

女人觉得好玩,又逗了他一会儿,困意上来,才端着烛台离开了。

「她并不是爱我,但我什么也没有,如果她肯施舍点什么的话,就当她是爱我的吧。」

真是懦弱,五条悟想,但他现在无法离开这具懦弱的壳子,眼前也跟着暗了下来。

记忆与记忆之间并不连贯,眼前脱离黑暗时,视野已经拔高了一些。

月见山现在站在一颗樱花树下,俯身看着一个哭泣的女孩,女孩穿着巫女服,想来已经是稻荷神社的时候了。

他问:“你为什么要哭?”

女孩听见他说话,跟倒豆子似的,说:“我不想学神乐,跳舞好辛苦,好累,每一步都有固定的点,我不想学了!”

月见山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那我帮你跳,好不好?”

女孩双眼亮澄澄的,说:“可以吗?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鹤见川白野哦?因为我是冬天在鹤见川边上被捡到的,所以有这个名字!”

“是吗?很好听的名字呢。我叫月见山千树,因为出生在夜里,月亮爬上山时,把山上的树给照亮了!”月见山笑着说,内心却十分平淡。

「不,因为你会喜欢这种介绍方法,所以我会说,但我的父母是不会为我的名字,如此用心的。」

樱花纷落,风迷了眼,再睁眼时,眼前又是一副景象。

月见山仰倒在地,被自己的母亲掐住喉咙,女人愤怒地扇了他一巴掌,表情扭曲:“我明明和你说过吧,不许对别人使用咒力,你为什么不听!”

“呃!”月见山因为缺氧,下意识地挣扎,眼角溢出生理盐水。

「不能反抗?明明是他们先对我下手的吧?还是说,你只是怕那男人发现自己的不一样?

真可怜,反正他也不会看你一眼……就这么死去,似乎也可以。」

这么想着,月见山放弃挣扎,女人却松开了手,抱着他哭了起来。

“千树会怪妈妈吗?妈妈做错了吗?”

“不会哦。”月见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会怪你的。”

「没什么必要,被外人脚踢拳打,和被母亲掐住喉咙,我也不知道这两者间有什么分别……痛和没那么痛?」

“千树和妈妈定下「束缚」好不好?”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月见山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啊。”

女人满意地笑了,道:“那么,在我死前,千树不可以用「祈神铃」,在千树死前,不可以自己使用须弥里的咒具。千树做得到吗?”

月见山再次点头。

看着消失在房间里女子,月见山闭上眼叹气,而再次睁眼,场景又换了。

又是稻荷神社,也还是樱花树,但这次的视角又有变化,是在树上。

月见山似乎心情颇好的坐在枝上休息,身边几只金蝶围着他打转。

“你是神明吗?”

“嗯?”月见山望着树下的女孩,笑了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女孩似乎激动了起来,眼里满是向往:“因为你之前跳神乐时,有好多蝴蝶围着你转,而且你一挥铃,那些怪物就全消失了!”

“哈哈,你这孩子还真有意思呢,是能看到吗?”月见山笑得眼泪水都流出来了,最后轻易地落在地上,离地面一寸的位置,泛起了金色的涟漪,将他托起。

虽是裸足,却未沾地。

“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看着他发愣,回答道:“藤下花绘子。”

月见山点了点头,隐隐回忆起曾经听别的巫女说的,关于她的遭遇,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不是神,但神明说,祂有礼物要送给你。”

“不是你送我的吗?”

“是‘神’送的。”

“那我不要。”

月见山愣了愣,改口道:“也是我送的。”

女孩伸手拉住月见山的衣袖,道:“那你就是我的神了!”

五条悟从记忆的旮旯里,翻出来一点月见山的随口一提,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奈何这“电视”有些自己的想法,并不想给他验证猜想的机会,直接换了个频道。

“你根本不是我的神明吧?”藤下花绘子和月见山并坐在树林里的一颗树桩上,月见山以为她终于想通了,刚想说对,她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你和神明大人完全不一样,你是紫瞳,祂是金瞳,而且祂说你是他的「妻子」。”

“我不是祂的妻子,不如说,祂其实是把我当容器吧?”

“是吗?”花绘子给早餐奶插上吸管,又换了一个话题,“月见山和我说过你的术式吧?「鉴声」,可以通过声音,传播咒力,祓除咒灵,那月见山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打断咒术师的术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