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过去与现在

“你还兴导航啊?”五条悟和月见山坐在鱼背上,看起来有些失望,垮着张脸,“这鱼它原来不识路啊。”

月见山在心里反复念了几十遍“打架不好”,然后一拳磕五条悟头上,忍无可忍道:“你到底在指望什么啊?这明显只是个咒具吧?”

没开「无下限」啊……

五条悟就着月见山的力道,躺在冰凉的鱼鳞上,“感觉在天上的时候,不看下面,眼睛会轻松很多啊。”

月见山最近也饱受「六眼」摧残,颇为同感地点头:“可能是因为云儿没什么苦恼吧?地上的人,一人都有千般烦恼,滋生恶欲也是再正常不过。”

五条悟触摸着月见山用来过滤强风的咒力屏障,看着指尖的咒力涟漪:

“如果能一直在天上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啦。”月见山看着下方,楼房如粒米,无奈道,“所谓土地,就是供万物休憩的地方。

而所谓引力,不仅仅牵引着身体,连思绪也会被牵走的。你也明白的吧?只有在那里时,才会有邂逅和奇迹。

鸟儿也会落地,云儿也会变成雨。”

“我不管!反正千树有这么多咒具,总有可以一直停留在天上的方法吧?”五条悟撒泼道。

月见山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有是有啦,就算是让我建个天空岛也不是不行,但以悟你的咒力量,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就算把悟抽干了也浮不起来。”

咒具不是术式,「无下限」可以减少咒力消耗,却不代表可以增多咒力总量。

“那你呢?”五条悟显然不想放弃他的奇思妙想,非要找到个解决的方案,“对于你来说,所有咒术师的咒力量都是空中的星子吧?加起来兴许能凑个月亮或太阳,但对于天空,也就是你来说,这些咒力都很少吧?你也不可以吗?”

“那大概在天空岛建成的瞬间,我就死去了吧。”

“为什么?”

“因为身体跟不上消耗,猝死了呗。”

“没别的方法吗?”

“有的话,天上早就人满为患了。”

“……”

……

“就在这条巷子里吧?”

月见山看了看手机消息,又抬头看看巷子,点头:“如果他没骗我的话,那就确实是这里了。”

两人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下。

五条悟看了这屋子一圈,月见山以为他看出什么了,在旁边耐心等他转完。

五条悟走过来,有些沉重道:“我发现他家比你家大。”

月见山奋力忍住不把自己握紧的拳头挥出去,心里反复劝自己心平气和,最终以“打不过的”为劝导结局,暂时忍住了打·人·的·欲·望,调整好狰狞的面部表情,决定先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出于安全考虑,门只开了一条缝,门链也很谨慎的挂着,但和伏黑甚尔说的年龄对不上,想来这应该就是伏黑津美纪了,虽然不是伏黑惠,但带人走,总要和家长说。

月见山弯腰,尽可能的把声音放柔,以免惊扰到对方:“抱歉,今天应该在放假吧?打扰到你了,可以让你母亲出来吗?”

“你是来找我妈妈的?”

“是。”月见山点头,“因为有些事,总是要大人之间说。”

“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

月见山表情有点凝固:差不多啥?身高还是年龄?

“可是哥哥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找津美纪的母亲商量。”

“她不在。”

“我可以在门外等她。”

“……”津美纪看着自觉靠墙蹲下的月见山,一时有些无言,“不进来等吗?”

不月见山笑着摇了摇头:“对陌生人要警惕,不能因为可怜他,就让他进屋,等大人回来再说,好吗?我可以等。”

津美纪看起来有些动摇,最后还是把门关上了,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女孩闷闷的“好”声,传到两人耳里。

月见山已经自顾自做好决定,五条悟也不想说什么,虽然他觉得蹲门口这件事很丢人。

五条悟挨着月见山旁边蹲下:“你还不如让她请你进去坐坐呢,反正你又不会害她。”

“但你不能保证下一次她会不会遇到坏人。”月见山在墙边缩成小小一团,“‘随便就开门的话,把厄运也引进门,会变得不幸的’,所以不可以随意开门,每次开门前,起码要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五条悟看着骤然低落的月见山,说:“只要比一切厄运都强,就不会倒霉了。”

月见山摇了摇脑袋:“不好说,虽然那个人我真的很讨厌,但她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百密尤有一疏,就算成为最强,也是有概率翻车的。”

想起记忆里的那把刀,月见山抖了抖,人生最惹不得狂信徒。

“你刚刚想到什么了?咒力突然躁动起来了。”

月见山“嘶”了一声,道:“想起我的童年恐惧了,一时间有点心绪不宁。”

五条悟来了兴趣,兴致勃勃问:“啥啊?你能怕成这样?”

“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被我爹丢去神社跳神乐赚钱。”

“昂。”

“然后认识了一女的,比我小一岁。”

“昂?”

“因为那些巫女嫌我年纪太小,跳神乐不够庄严,就只好拿咒具作弊了。然后那孩子就被我唬(迷)住了。”

“嗯,然后呢?”

“我那段时间因为在学神乐,就暂住在神社里,经常在院子里的心愿树下练习神乐,那孩子天天都来找我。

我后来听人说,她父亲死了,母亲又好赌,家里情况和我类似,就动了恻隐之心,把跳神乐得的钱全给她了。”为此还被那男的揍了一顿。

月见山蹲得脚麻,干脆垫着羽织坐地上了,继续道:“因为我当时是装成巫女的,给她钱,也是以‘神明’的名义,但她是不信神的,她坚定的认为我就是‘神’。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在柜子里、床下、门背后,还有很多地方,都会看见她……”

五条悟一脸认真:“打她一顿就不会这样了。”

月见山瞪了他一眼:“什么馊主意?好歹那也是个女孩子。”

“那如果是个男的你就会打下去咯?”

“……”月见山表情扭曲了一瞬间,把脸埋进膝盖里,“不会,但我能怎么办?我最开始就不应该开门的。”

听着月见山前言不搭后语的,五条悟从浮芥里拿出一份草莓班戟,吃了起来。

……

夜色深深,笼盖四野,天上一弯弓月,正是月朗星疏。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月见山已经在旁边头一点一点了。月见山和五条悟不一样,他是实打实的加了好几天班,才腾出了明天的假期,等了一下午,现在实在是困得不行。

“你们进来吧。”男孩说。

暖黄的灯光泄出门外这一次,门链也被取下来了。

月见山找回一些神志,还是摇头:“我可以等。”

大概三岁左右的男孩,声音也稚气未脱,他说:“但津美纪的妈妈已经不会回来了。”

“嗯?”月见山彻底醒了,“怎么会?那伏黑惠呢?”

男孩有些古怪地望着他,然后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你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