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万字一章]

一夜宿醉醒来的柳媚儿脑袋晕乎乎的很,整个人有些茫然失措。

眼前的床榻纱帐无一不是陌生的紧,这里分明就不是驸马府!

柳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整个人都呆住了。

完了,衣服都被换下了!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从纱帐探出脑袋来张望时,便见着那端坐在窗旁软塌的黛姐姐正侧靠软枕看书,神态恍若闲散仙人一般怡然自得。

“媚儿头痛么?”姜苌黛看着畏畏缩缩从床榻下来的人。

“不疼。”柳媚儿慢吞吞的穿戴整齐衣袍,心里已经认定自己身份被黛姐姐识破,甚至都在考虑怎么坦白从宽了。

可一想到自己女孩子身份被黛姐姐知晓,那黛姐姐会不会很生气啊。

姜苌黛放下手中书卷见她满是担忧的面容出声解释:“昨夜是常老夫人身旁的丫鬟伺候媚儿更衣洗漱的。”

原本姜苌黛是想将醉醺醺的柳媚儿交与常氏,奈何柳媚儿直直搂住自己颈间不肯松手,哭泣声更是不曾停歇。

所以只好将小酒鬼带回公主府,而对于她的身份,姜苌黛自然没拦着常氏特意派来的丫鬟给她伺候。

柳媚儿暗淡的眼眸随即亮了起来,连带那弯弯的眉头也随即舒展开来应:“原来是这样啊。”

想想也是,娘亲肯定是不放心自己单独留宿在黛姐姐这里的。

宫人们入内伺候小驸马洗漱,还有些想笑,毕竟昨夜里好些宫人们都见到小驸马抱着长公主撒娇哭泣模样。

那场面反倒让人觉得长公主才是娶亲的新郎官,因为小驸马实在是太娇弱了。

所以宫人们对于外面抓奸的流言反倒都没什么反应,毕竟小驸马这般模样量他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偷欢的。

待柳媚儿干净洗漱后,方才坐在软塌侧用早饭。

“黛姐姐吃过了么?”柳媚儿认真的剥着鸡蛋询问。

“嗯。”姜苌黛看着柳媚儿好似忘记昨夜酒醉的事,只得主动提及醉酒一事,“你昨日怎么醉成那般模样?”

柳媚儿茫然的摇头应:“我也不清楚,那容将军递来的酒才喝了一盏就不省人事了。”

虽然柳媚儿不太能饮酒,可是也不至于一杯倒。

姜苌黛见柳媚儿这般说,多少也能猜到十有酒是有问题的。

容悦做事实在太胡来了。

柳媚儿见黛姐姐峨眉微蹙好似不高兴的紧,心间也跟着忐忑起来低低的问:“昨夜媚儿是不是闯祸了啊?”

“倒也不算闯祸,只是事情闹得太大了。”姜苌黛见着柳媚儿脸蛋上掩饰不住的焦急,又想起她昨夜里的撒娇言行有些忍俊不禁,“现下外边的人都在传驸马爷与人偷欢而被长公主连夜抓奸。”

这话说的柳媚儿小嘴张的比鸡蛋还要圆,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啊。”柳媚儿面露烦恼细细咀嚼嘴里的鸡蛋,脸蛋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

现下的柳媚儿满心都在后悔昨夜喝了那杯容将军的酒。

姜苌黛见她愁绪满脸,倒也无心捉弄她,探手端起茶盏抿了小口道:“左右都是些外人流言蜚语,你不上心就没什么大碍,更何况这般流言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还能给子嗣一事,给柳家人留些别的猜想。

柳媚儿见黛姐姐丝毫不介意,一方面心里松了口气,而另一方面又觉得黛姐姐好冷漠呀。

寻常人听到自己夫君与别的女子偷欢,怎么也该生气才对啊。

果然就算没有被识破女子身份,黛姐姐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夫君来对待呢。

越想柳媚儿心口的气越是堵的心口疼,便埋头大口的喝粥也不再出声。

待吃完肉粥又吃了两个大肉包,柳媚儿才拿起帕巾擦了擦嘴,而后端起茶水慢悠悠的喝。

只见黛姐姐纤纤玉手悠闲的捧着书,那金灿灿的日光从窗外落在她那杏黄轻纱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柳媚儿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黛姐姐捧书而衣袖垂落露出的半截白皙手腕,那犹如瓷白新雪的肌肤隐约透着些许青色脉络。

其实黛姐姐才是真的白啊,柳媚儿眼眸目光流转至那衣领间时,忽地瞥见一抹红肿。

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顿时呛的柳媚儿难受的咳嗽不止,柳媚儿尴尬的拿帕巾擦了擦嘴鼻的茶水。

“咳咳……”柳媚儿舒缓气息,方才抬眉看向黛姐姐颈间,果然那真的是一串牙印。

“怎么了?”姜苌黛看书看的认真时常会忽视身旁事务,偏头望着柳媚儿红透脸蛋。

柳媚儿连忙摇头应:“没事。”

姜苌黛见她气息平缓许多,便也就没有再多想,只是当好几次抓到她偷看颈间的目光,才意识到她的反常。

“黛姐姐这里怎么会被咬啊?”柳媚儿鼓足勇气才敢问。

“你不知道?”姜苌黛峨眉轻挑,眉眼间不由自主露出几分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敬畏。

“我、要知道吗?”柳媚儿被看的有些紧张,连带先前的怨气都散了,怯怯的问。

姜苌黛见她一喝醉就忘事的性子,只得出声:“昨夜某只小醉猫咬的。”

这话说的让柳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可黛姐姐的目光又直直望着自己,好似就像是在说自己咬的。

“我……是那只小醉猫吗?”柳媚儿好一会才红着脸询问。

“你说呢。”姜苌黛对于柳媚儿的迟钝实在是想气又想笑,怎么会有人问这么傻的问题。

可柳媚儿真的记不起来昨晚做了什么,现下突然知道自己咬了黛姐姐,整个人都怂了。

那牙印还那么清晰肯定很疼得吧。

“对不起。”柳媚儿跪坐在蒲团低垂脑袋认真道歉。

姜苌黛没想她这般认真,只得出声安抚:“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日后你当小心谨慎行事,省得落下把柄,知道吗?”

柳媚儿羞愧的耳朵都红了起来低低的应:“嗯,知道了。”

这抓奸一事传到柳父耳朵里时,还生怕长公主一气之下要和离。

毕竟两年没有子嗣本来就很让柳父觉得蹊跷,现下流言四起很显然坐实这桩婚事不合。

自然柳父也是万分担忧,而柳家其他子弟却心里在偷乐。

柳媚儿出生就获得妾室子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从科举到入朝当官,甚至连长公主的婚事都是那么顺利。

自然柳家子弟都是极为妒忌,只不过顾忌柳媚儿的嫡长子和驸马爷的身份,就连柳安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元家等人同样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于那夜的事百般传谣,几日之间就连都城百姓都知晓抓奸一事。

一日午后元皇后又顺嘴的将此事说与皇帝,本想着要挑拨柳驸马不忠长公主来让皇帝治罪。

炎炎盛夏里心烦气闷的皇帝哪能听不出元皇后对柳驸马的挑剔。

姜国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长姐过于强势的气势皇帝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自然皇帝也体谅柳驸马的难处,长姐虽然容貌举世无双,可为人妻本该温婉侍人,偏生长姐还把事闹得这般大,想来柳驸马恐怕也是有苦说不出。

因着皇帝的不上心,元皇后也只能放弃挑拨,毕竟深知皇帝吃软不吃硬,若是表露太明显,反倒容易生了厌。

还全然不知都城风波的柳媚儿,自从成为太仆寺卿之后,每日里可以说是极其休闲。

太仆寺卿与朝堂权力中枢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不用上早朝,不过毕竟从三品官员,待遇俸禄还是很优厚的。

白日里最多不过是清点马匹数量和车辆使用情况,可这些事底下都有官员负责,柳媚儿最多就是翻翻账簿。

盛夏里柳媚儿早早回府沐浴,因着离乞巧节又只剩月余,所以自然又想到备礼的事。

虽然柳媚儿对于黛姐姐多有哀怨,可是见着上回送的佩囊黛姐姐平日里都是带在身侧,柳媚儿的小情绪也就散了不少。

午后柳媚儿伺候常氏午睡之余,乖巧的坐在榻旁跟着丫鬟常玉学习刺绣。

常玉是跟着常氏随嫁的大丫鬟,因着忠心耿耿,自然也知道柳媚儿的身世。

“这手帕缝制起来比佩囊简单呢。”柳媚儿揉着脖颈压低声音说。

“公子心灵手巧,学的很快。”常玉看着柳媚儿长大,自然也是知道这孩子心性纯良,若当女孩子养也一定会成为好主妻。

傍晚陪同常氏用完饭,柳媚儿便收拾物件回了自己院内。

常氏喝着茶好奇的问:“媚儿这回又要送给那长公主什么物件?”

“回老夫人,是一方手帕。”常玉给常氏吹捶腿认真说起媚儿学刺绣的趣事。

“这孩子对那长公主可比对我这老母亲花心思多了。”常氏不免有些心里添堵,那长公主性情冷的紧,就怕自家孩子满腔热情落空啊。

常玉忍笑的看着满是哀怨的常氏安抚道:“老夫人说笑了,公子大半闲暇时日都在跟前孝敬,就连每月俸禄都是赶着交给老夫人,别家公子那都只有要银子的份。”

“你这丫鬟倒是会挑好听的说。”常氏唇角上扬的说,其实心里何尝不明白媚儿那孩子一向孝顺。

七月初旬时天气仍旧有些热的紧,因着乞巧节的临近,不仅都城里热闹起来,连带公主府的宫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回小驸马会送什么物件给长公主?”

“我看兴许是珠钗簪子之类的吧。”

“去年小驸马贴心送了佩囊,说不定今年会给咱们长公主纳鞋底呢。”

这一句话引的无数宫人们嬉笑不止,要知道纳鞋底该是妻子为丈夫准备的物件才对。

午后姜苌黛收到来自王宫的消息,正筹谋着要如何设计对付元皇后。

没想到那柳媚儿迈着轻快步伐跃入亭内,嗓音明亮却又不缺乏软糯的唤:“黛姐姐安好。”

“嗯,媚儿怎么来了?”姜苌黛不动声色的将信纸压入一旁书卷当中,指腹理了理衣裳褶皱端正身姿。

“嗯,今日沐休日呢。”柳媚儿身着象牙白竹叶长袍,整个人看着更似儒雅书生,许是刚沐浴出来的缘故,脸颊有些红扑扑的,乌黑细密的长发被挽在脑后用玉冠束成团,光洁整齐的面容,樱红的朱唇就像抹了胭脂似的,这般眉眼比女子还要更明艳几分。

姜苌黛耐心等着她出声,可直至宫人备上茶水糕点,对面的人还在忸怩的把玩折扇。

“媚儿再不说我可就乏了。”姜苌黛随意斜靠软枕故意逗着她。

若是旁的人姜苌黛可不需要这般耐心,偏生只有面对柳媚儿时,连带说话都要顾忌她这个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