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营养快线·开心鬼骗人(二)

玫瑰狂热(无限) 越苓 4949 字 4个月前

第一轮抓鬼游戏已经开始。

……谁,才是被系统抽中的那只“鬼”呢?

宁有时抬着脸,向皮肤黎黑的少年甜甜微笑。

贺见琛低头看着他,黑沉沉的双眼中情绪深不见底。

他沉默地点点头,浑身写满拘谨和防备,生硬地接受少年的示好。

宁有时却大大方方地把手臂揣进了少年臂弯,像一只天生微笑脸的可爱小狗勾,对任何人都抱着天生自带的善意和好奇,开开心心地说:“走呀走呀,你带行李了吗?”

他把目光从这个陌生的高挑少年身上移开,看向站在一旁的司机。

这位司机黑西装笔挺,身形高大,平头浓眉,目光犀利有神,站立时右手下意识紧贴腰侧——那是最容易从皮带上的枪套里掏出枪的姿势。

他是贺家的司机兼保镖,陈星骏。

按照游戏背景设定,陈星骏从特种部队退役后便进入贺家,已为贺家服务将近十年,他也同样属于这个家庭的一员,所以,他也有可能是那个“鬼”。

宁有时的十张记忆卡里,只有一张记忆卡中出现过陈星骏的身影。

那是在贺嘉清十六岁时的某一天。

在进入中学阶段后,贺嘉清终于有了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

由于他就读的是学费高昂的k12学制学校,因此同学也大多非富即贵。班上某个男同学在那时举办生日派对,特地邀请了贺嘉清一起来参加,但是那场生日派对举办地在一座出海的游轮上,贺家人不放心让贺嘉清独自登上游轮,便派陈星骏陪同贺嘉清一起去。

十几岁的孩子虽然未经世事,但大多也知道贺家在h城深耕数代,是h城顶级的名门望族,因此人人都争相向贺嘉清示好,众星捧月一般围着贺嘉清转,比起那个男生,贺嘉清倒更像生日派对的主角。

他们见贺嘉清带着保镖上船,倒也没有正面笑他,只是有人不经意间往陈星骏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却被敏感的贺嘉清捕捉到。

贺嘉清当即便觉得不自在起来。

陈星骏站在同学们身边,成熟男性的躯体比所有孩子都要高大,肃穆厚重得像一座山,又像一个标识,提醒着贺嘉清他的格格不入。

他小心翼翼地不去往陈星骏那边看,假装不介意陈星骏的存在,却在派对最后的甲板活动上,只能被迫看着陈星骏大马金刀地坐在船舷边,穿过人群,一直盯着他看。

贺嘉清被他看得不舒服,一直侧着脸,装作和同学说话,不去看陈星骏的面孔。

少年少女们围成一圈,坐在甲板上的长桌边,给过生日的男孩唱生日快乐歌,分吃蛋糕和饮料,有些孩子偷偷喝了酒水,其中胆子最大的一个,还醉醺醺地向贺嘉清递上一杯苹果潘趣酒。

贺嘉清浑然不觉,傻乎乎地接过酒杯,低下头刚要啜饮,便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揽住。

那只黝黑粗糙的手盖住杯口,“——您不能喝酒。”

他不容反抗地从贺嘉清手里移开那杯酒。

贺嘉清抬起头,看到陈星骏那张凝重的面孔。

陈星骏这张脸线条冷硬,自带一股军人的厉色,一旦皱眉,便显得气场狠戾,叫贺嘉清看得害怕,忙低下头,委屈地“哦”了一声,手指从杯子上松开。

被他这样一打岔,边上的其他孩子也都有些发怵,打着哈哈藏起酒杯,气氛一时无比尴尬。

大概是为了防止贺嘉清再被别人抵酒,陈星骏干脆就这样站在了贺嘉清身后,一直没有走开。

贺嘉清的心情彻底不好起来。他闷闷不乐地垂下眼帘,有陈星骏站得那么近,他和同学也接不上什么话,只坐了不到十分钟,便干脆起身走了。

这还是贺嘉清第一次向家中的雇员发火。他心里憋气,抿住嘴唇,脸颊不自觉微微鼓起,明明生气,却也是一副委委屈屈的可爱模样,大步走在前面,而陈星骏则紧紧跟在他后面。

他不和陈星骏讲话,一路从前面的甲板走进油轮休息室,几个同学想追又不敢追,只能尴尬地在甲板上看他们。

贺嘉清进了休息室,一屁股坐在环绕休息室内的真皮软垫长椅上,侧过身,用半个身体对着陈星骏,在那边生闷气。

陈星骏沉默地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两脚微岔,像一座高塔般堵住出路,黑沉沉的双眼无声注视着贺嘉清。

贺嘉清鼓着脸,越想越气,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和同学好好交朋友。小时候同学都不敢和他说话,现在大了,还要被陈星骏这样跟着,他根本没法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进行社交。

他气得眼眶泛红,委屈得啪嗒啪嗒掉眼泪,用手背倔强揩泪,陈星骏却走上前,向他递了一块手帕。

素色棉质手帕洗得很干净,折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陈星骏握着,更显得黑白分明。

贺嘉清却推开了那块手帕。

他扭过身,别过脸,宁愿自己用手背把眼泪擦得满脸都是,也不想接下陈星骏递来的手帕。

陈星骏的手帕被推开,他却依旧没有收回手,还是站在旁边看着贺嘉清,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贺嘉清因此哭得更厉害了。

他难过不是因为陈星骏阻止了他喝酒,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迁怒别人。

贺嘉清自责地想,他怎么就变成这种人了呢?陈星骏只是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为什么要去为难对方?

他的情绪几乎是无来由,也不健康的,他不应该去迁怒任何人,可贺嘉清越是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就越是委屈生气,导致眼泪滂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哭起来的模样很好看,眼睑红通通,白嫩嫩的脸蛋因为扁着嘴巴而鼓出,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声呜咽,像被阿波罗钟爱的美少年雅辛托斯,格外容易激起他人内心的破坏欲。

那是陈星骏第一次看见贺嘉清哭。

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小少爷头一次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他默默地看着他,不由攥紧手心的手帕。

他再没有其他动作,黑色的眼睛凝视着贺嘉清,眼眸中泛起一丝隐忍。

贺嘉清不知道哭了多久,总算止住眼泪,整个人都哭得湿湿缠缠,从座椅上爬下来便要往外走,但陈星骏却仍堵在他面前,像一根碍事的柱子。

贺嘉清就去推他,推了把陈星骏的胸口,却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动,反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少爷,”陈星骏声音低哑,“您是要回甲板上吗?”

贺嘉清红着眼睑瞪了他一眼,差点又要哭出来了。

他提高声音,语调还是软软的:“我想回家!回家!你不要管我!”

陈星骏没有作声,只是把贺嘉清的手放下,说:“我会送您回去。”

“你别碰我……”贺嘉清闷闷地说,白里透粉的双颊在陈星骏眼中好看得像一朵花蕾。

他无声地松开手,侧身为贺嘉清让出一条路,然后跟上贺嘉清的脚步。

那天晚上,陈星骏开车送贺嘉清回去。贺嘉清在贺家有专用的接送车,是一辆定制全车加厚增固的沃尔沃,他靠在后座上怏怏不乐,看着窗外流过去的风景,忽然出声道:“……对不起。”

陈星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贺嘉清低下头,声如蚊蚋:“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陈星骏。”

陈星骏握紧方向盘,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在外环高架。

他默然数秒,才哑声道:“少爷没有向我发脾气,您不必道歉。”

贺嘉清抱起双膝,无力地解释道:“我只是在朝你撒气,因为我、我真的太想能和他们一起玩了……”

陈星骏道:“少爷身体不好,贺先生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才会让我陪少爷一起去派对。”

“我知道,”贺嘉清丧气地说,“反正什么都是我身体不好的原因,爸爸从来都只有这个借口。”

他神情颓丧,很是失落的模样,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紧紧抿住嘴巴,安静地坐在后座。

车子低音行驶,一路从港口驶向h市郊外的贺宅位置,陈星骏开着开着,便发现贺嘉清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少年睡颜甜美,脸被压出一点点肉,又乖又可爱。他的身体蜷缩在后座椅子上,枕着脑袋,像是某种冬眠的小动物。

陈星骏从后视镜里默默将他看了又看,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替他关闭了车顶灯。

记忆卡片读取结束。

宁有时望向黑衣保镖,眼神明亮,在陈星骏身上扫过一眼,向他露出一个带着虎牙的笑容,道:“陈星骏,你可不可以帮我们拿一下行李送上去。”

陈星骏立在车门前,沉默颔首。

宁有时又朝他一笑,挽着身边高挑少年的手臂,带着他往屋子里脚步轻快地走去。

而陈星骏则在他们离去后,走向汽车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一个半瘪的蛇皮编织袋——这就是贺见琛,拿到贺家来的所有随身物品了。

宁有时拉着贺见琛进了屋,贺见琛站在玄关处,脚步犹豫了片刻,宁有时向下一看,立刻明白他在顾忌什么,马上说:“你穿鞋进来吧,没事的,我们都是穿鞋在家走来走去的。”

贺见琛的球鞋都已经旧到发黄,是一双价格低廉的山寨篮球鞋,有小孔的鞋面处人造皮革开裂出细纹,鞋头脱胶,张开一条缝,似乎再跑几步就能彻底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