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提到的北京现代停在路边对他短促地鸣了声笛。
任姝涵回过神来,揉着几乎要冻僵的脸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他习惯性地坐在后座,脱下厚厚的武装,给老爸发消息报备。
司机意外的沉默,倒是颇得他心,任姝涵抬起头,一瞬间便被后视镜里那双写过无数故事的眼睛惊得肝肠寸断。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话语中的冰渣着实比这八月的临城更加令人冻彻心扉。
薄迟收回自任姝涵出现在自己视野中后便不由自主变得寂静无声的注视,淡淡笑道:“来做代驾啊。”
“你几岁了?”长公主皱着眉,不开心地说出自己质问他人时的口头禅。
“29,翻过年30。”
薄迟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后视镜里的那对曾风靡大江南北的燕翘眼尾弯弯,明明长着一副顶顶斯文优雅的模样,嘴上却说着最不要脸的话:“正是可爱的年纪。”
“……”任姝涵隐忍而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么,乘客先生现在要去哪里?”
薄迟温柔地开口:“让我送你去吧。”
也不知道是家教太糟还是家教太好,虽然长公主平时脾气无法无天糟糕透顶,看谁都不顺眼想呲得儿两句,但一旦对方主动示弱,任姝涵便会立刻为自己此前的不善感到万分抱歉。
就连这次他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调:“送我到酒店就行。”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后悔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懂任姝涵脾气的人恐怕不是他自己,而另有其人的那个人此刻就坐在眼前,刚刚再一次拿捏了他的性情。
任姝涵不高兴,但他的不高兴却不只因为时隔多年自己仍然被薄迟牵动着喜怒哀乐,而是他在为自己感到不争——为时隔多年,明明一次次劝说自己放下,却仍然在薄迟转身向他伸手的一刻察觉到心底最深处的土壤竟一瞬间该死地结出了欢欣雀跃的幼芽而感到万分痛苦。
任姝涵,任因……你是没有自尊的吗?
“要听音乐吗?”薄迟打破沉默。
任姝涵没有回答。
薄迟似乎已经飞速适应了如今由他来负责喋喋不休的颠倒相处,哪怕任姝涵已经闭上眼睛做出再也不愿与他说话的架势,薄迟依旧可以噙着笑意面色不改地向他介绍车内的音响效果。
但在混响极佳的车厢被电子音乐彻底占领之前,任姝涵却听见了他被淹没在乐声中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