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阳光透过层层错落繁复的枝杈倾洒下来,将她一身粉色的纱裙掩在斑驳破碎的阴影里,反倒生出一种别样的脆弱。

她倾诉完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又掏出支眉笔,在徐承祯沉沉的目光下,继续画最后一格。

不过,创作最需要的就是灵感和气氛,现在气氛被破坏了,澜灵素那个火柴小人才画了个脑袋,就有点画不下去了。

她自觉下去不行,得想个法子彻底打消对方的怀疑才行。

大师姐留给自己的那张字条在脑中忽然闪过,心下一凛,她打算来个兵行险招。

垂着眼,盯着手里的笔,酝酿好的情绪,她又说道:“承祯师叔天赋异禀,想来定是自小就规划好了以后的路,但师叔知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师叔这般被老天爷眷顾,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别人的剑气误伤,虽然保住了一命,但是躺了很多年才能下地走路……”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抬眼去看他,见他怔怔出神,心下松了口气。

她就怕这大钢铁的心也是不锈钢的。

“也因为这样,我不敢出门,更不敢离开家,要不是……那些坏心肠的人毁了我的家,我也不会背井离乡一个人去流浪。”

没错,要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伪君子,她现在还舒舒服服呆在阴月岛。

她琢磨着这样够不够,还要不要继续哭得更惨点,猛然间手腕就被人捉住。

竟是徐承祯一把捏住了自己的左腕。

“……”这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让澜灵素吓了一跳。

也不知是太紧张的缘故,还是因为来自徐承祯的内劲压迫,她只觉得曾经被剑气扫伤的地方又都开始疼了起来。

不多时,她便已脸色苍白:“师……师叔,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徐承祯看着她,出神凝望,直到松开手,目光仍是没有移开。

“十年前受的伤?”

他声音沉哑,却没了盛气凌人的感觉。

澜灵素点点头,心里却有了另外的想法,她小心翼翼试探:“师叔,你见多识广,认得伤我的是什么剑吗?”

“……”徐承祯目光凝滞了下,却没有回答这问题。

澜灵素暗自挑眉。

别以为不说话,她就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伤她的人就是徐承祯!

那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她身子挨近过去,望着他肃然略带窘迫的双眼,又诉苦道:“师叔,那人的一剑不仅让我卧床不起,还斩断了我的情缘……”

“……”徐承祯神色间似乎更局促了。

澜灵素趁机火上加油,又挨得更近些,美目幽怨:“我是自幼与人订下亲的,后来那家人知道我半死不活,这辈子完了,就与我退了亲……师叔,你说,这算不算被斩断了情缘?”

徐承祯:“……”

“那人的一剑可真狠啊,将我毁得彻彻底底。”澜灵素抬手假装颜面,衣袖掩盖下,唇角却泛起得意。

“现在想想,其实也怨不得那人,怪只怪命运弄人吧。不过,师叔硬要觉得我来天权有目的,也并非虚言……我就想看看伤我那人是谁,他究竟长得是何等模样。”

“或许那人也因此内疚了十年……”

徐承祯低声自言自语着。

“师叔?”澜灵素听得不算真切,还想继续问他,就看那霜白色的虚影一闪,他又隐没在山林间不见了。

“门中有规矩,不可随意走动,快回去吧。”耳边回荡着的,是他冰冷冷的话。

澜灵素哼了一声,垂眼看了看那幅没画完的四格漫,又重新在石台旁边坐下,将画画完,但并没有“寄”出去,而是放回乾坤袋里。

等回小院的时候,已经日头西斜。

她抬手正要去推院门,手停顿在半空里,没有动。

记得离开前,这里一片破败的景象,怎么才一转眼的工夫,就像被翻新过了?

不仅墙头上的草都没了,连这院门都是新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