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读大学开始，王顺月的设计就经常被批评，虽然纪舒完全不懂设计，却仿佛就是她的知音，她的伯乐。

“肯定会喜欢的。你想，我们这里的顾客都是年轻人，大学生为主，大学生，那生活费都是不够花的主儿。我们的设计清爽、好看、不复杂，给人一种负担得起的亲切感。比那些豪华酒店什么的更适合楚华街。”

纪舒又指着图纸，“而且你看，你设计的落地玻璃门，坐在二楼的顾客还可以俯瞰街景，楚华街上这么多漂亮的花花草草，到时候花开了，那处对象的，还不得排队来抢位置！”

听纪舒这么一说，王顺月觉得自己完全被说服了，她仿佛已经手握设计大奖。

“你真是会讲话，我的天，我怀疑了几天了，你一说，我竟然觉得十分合理。”

她挠挠头，“你该去应聘做销售员！”

“我就是呀！我妈的店，我能不做销售员吗？”

两人都是下班后在店里碰面，纪舒见投缘，便邀请王顺月一起去吃饭，二厂附近有几家新开的小个体饭馆，虽然装修差点，可是口味还不错。

王顺月本来朋友不算多，见纪舒要请自己吃饭，有进一步深交的意思，内心窃喜，嘴上推辞了两句，还是一起去了。

听说纪舒考上了夜大的插班生，马上就要念英文专业，王顺月更是惊讶。

吃完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9点多，王顺月的设计师父亲随口说一句：“最近帮着一些小饭馆搞设计，回来这么晚，也不准备职称考试，我告诉你，设计这碗饭，还是要吃国家的，你别对职称这些东西不上心，都是看报纸杂志学坏了！”

王顺月不想和父亲争辩，但见父亲那副说教的样子，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边换鞋子边说：“确实。设计院一个月工资110块，挺不错。我这位开小饭馆的朋友，才19岁，还是个外地人，因为积极参加改革开放做生意，搞投资，现在已经是万元户，门面都是自己买的。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不是人家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人家吧？”

王顺月的父亲被女儿气得把手里的报纸一甩，“那都是镜花水月！过几年政策一变，屁都没有！你们这些小女孩，就是涉世未深。你要是敢辞职下海，你看我不打死你——”

王顺月的妈妈洗完了碗出来，见父女俩又在起争执，也不多说，只把手往脑门上一捂，“唉，唉，我的头又疼了——”

就这么一下，父女两个都闭了嘴，一个去倒茶叶，一个去烧水，两人在厨房里还互相鄙视地瞪眼，却都不敢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