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大结局

甚至比他上辈子对待着池芳都更叫人觉得可笑吧?至少那时候的池芳身上还是光芒万丈,有可取之处的。

谢景时再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时,表情就很有些一言难尽了。

池芮说的是实话,只是她没告诉这位太子殿下,初衷并不等同于一生的信仰,人都是会变的,现在她的心态和想法早就和刚醒来那会儿截然不同了。

而谢景时,他回来这半年,诸事不顺,其实心情很是压抑。

以前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如今倒是见了池芮这么个“知音”。

他索性,一撩袍角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神情语气也都一并和缓下来道:“在你看来,孤执意针对谢景昭的举动很是不可理喻吧?”

池芮不想让谢景时高看她和谢景昭之间的感情,所以就不可能让他知道谢景昭已经心无芥蒂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否则这人一定会觉得拿她就能逼迫谢景昭就范,这就彻彻底底的麻烦了。

“妾身确实没想明白,殿下为何一再为难我家小王爷。”池芮说,“您贵为储君,未来的天子,陛下一直都是的信任扶持您的,就算您什么也不做,江山帝位也早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而我家小王爷,纵然因着老王爷的关系,太后和皇帝陛下都对他颇为关照,但我们王府,毕竟只是个旁支。您就算不待见,远远地打发了,叫我们一家去了封地就是。”

其实就算她知道谢景昭是皇子,也依旧理解不了这位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

谢景时冷冷的看着她,他看的出来在这个女人眼里自己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可是,他并不承认。

他说:“你知道孤这一生,最恨什么吗?”

池芮蹙眉。

这她哪儿知道,她跟他又不熟。

谢景时眸中渐渐漫上些许掩盖不住的疯狂之色,一字一顿的道:“孤现在是储君,将来也会是天子,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孤拿这些,必须得是实至名归,而不能是旁人的施舍。可是你知道父皇想的是什么吗?文韬武略,治国方略,孤哪一样都是拔尖儿,能叫他满意的,可是孤知道,他心里最喜欢,最在意,最想保护的那个人不是孤。他不爱孤的母后,也不爱孤,你不觉得而这样很可笑吗?”

就是因为他自认为太优秀了,所以便容不得这世间任何的不完美?

池芮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抱负,也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所以她依旧理解不了这人的疯狂想法。

谢景时见她正用抗拒的,和戒备的眼神在看自己,心中也只感觉到窒闷。

他难道错了吗?

不,他没有错!

他是皇帝,天下之主,不甘于屈居人下,这不是最起码的脾气与风骨吗?

他前一刻,一定是疯了,居然妄图叫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试着去理解他。

理解不理解的有什么要紧?他需要的,不是天下人的理解,他只需要他们臣服!

臣服就好!

这一场谈话,突然之间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谢景时站起来,又恢复了冰冷矜贵的表情,凉凉道:“孤本以为谢景昭活不到晚间,可他过午出城之后就再没了音讯,你倒是可以盼着他或许现在还侥幸活着。但是……最好也盼着他别来救你。”

池芮隐隐听出他这话里别有深意,不由的更加警惕起来。

谢景时整理着自己广袖上的纹路,就又意味深长的笑了:“你拿了孤的东西,忘了吗?上回孤问你要,你装傻,但是孤的东西,岂有白白放在你那的道理?或者很快,它就会再次露面了。”

他不提,池芮都几乎已经忘记了,她当初一时恶趣味,拿了他身上一块令牌。

原来他把她换到东宫来关,还是存着这样一重用心的,之前谢景昭没拿他那块令牌做文章,但现在只要陵王府的人想摸进东宫来救她,以最小的代价就最好是拿出那块玉牌开路。

他们就算是来救人的,谢景时也可以说是行刺。

盗取太子谕令,入东宫行刺,就算在这之前谢景时手上没有谢景昭的任何罪证,这样人赃并获也能扣一个了,去堵皇帝的嘴巴。

而这玉佩的事,是因她而起,就算目前只是谢景时的一种设想,池芮也难免懊恼自责,脸色变得铁青。

谢景时看她这样,才终是觉得快意。

他转身,抬脚往外走。

“太子殿下。”池芮深吸一口气,却是站起来,叫住了他。

谢景时没有回头,他跟这么个女人无话可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脚步还是顿了一下。

池芮也不管他会不会听进去,还是一板一眼严肃的说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其实是您太苛责了。要知道,这人世间,众生皆苦,您既自认为是万民之主,也不可能脱出这世俗之外。委曲求全,甚至挣扎求存的都并非只有您一个人。”

这个人,真的很极端。

事到如今,其实谢景时说皇帝喜欢谢景昭更胜于他,池芮是相信的,可是那又怎么样?

是,为人父母的偏心,对孩子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太愉悦的事。

可是皇帝再是喜爱谢景昭母子——

二十多年,他却是一心一意栽培谢景时的,甚至毫无保留的将江山托付,这样还不够吗?

权力得给他,父爱也得毫无保留的全部只能给他?

这个人真的是顺风顺水惯了,才会导致这般偏激和狂妄吧。

细想起来,皇帝的一辈子,似乎比被他针对了的谢景昭更可悲。

而池芮这样说,谢景时却只当成是她在拿她自己的遭遇作比较。

他回转身来,恶意道:“你也恨你父母处事不公,偏爱池芳,你在打压她,抢夺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时,孤倒也没看你有心慈手软过。”

他想等着看池芮心虚。

池芮却是迎着他的视线反唇相讥:“我父母若是将家业全部予我,那么他们心里爱看重谁便看重谁,我才不会管。多谢殿下替我解惑,妾身此刻终于明白您那时究竟为何看重我嫡姐了,原来骨子里你们殊途同归,才是一样的人。”

不懂知足,不懂感恩。

只是这个人脑子更聪明,心机更深沉,而池芳却能力不足还更蠢一些罢了。

可要论那个矫情又苛求的心态,这俩人当真是如出一辙。

完全惯出来的毛病!

池芳如今在谢景时概念里可不是什么好人的代名词,听到池芮在挖苦讽刺他,他脸上表情瞬间又变得冷酷森寒。

只是到底也留不出太多时间与一个小丫头斗嘴纠缠,他冷冷的甩袖而去。

他走掉之后,很快就有人又重新从外面锁了门。

池芮坐回床上,低头抚摸着袖口上的暗线纹路。

她这身衣物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她以前没闻过的香,香气不浓,但是香味持久,从谢景晗带陶宁把衣裳给她送过去时她就闻到了。

她和谢景昭的衣裳平时也熏香,但熏的却不是这一种。

她当时便意识到这里头有猫腻,然后傍晚时分,秋澜殿里就慢慢寻过去两只小小的蜂。

池芮当时试着驱赶,可它们飞到院子里,转了几圈又飞回去。

她于是知道,这大概是循着香味追踪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有了这张底牌,所以当时谢景时将她从宫里带出来的时候她才有底气跟着对方走。

而现在,床帐周围又有这样的几只蜂在缓慢飞舞。

池芮面无表情在床沿上坐着,心里暗暗估算着谢景时的行踪。

他此次针对谢景昭,明显是孤注一掷,连皇帝都不打算顾及了,这样一来,他的主战场就该是在宫里,所以即便他这趟回来,也不可能在东宫滞留太长时间。

而她之前故意点破那个“梦境”里的事,却是为着给自己增加筹码的。

她确实没把握,这个疯子是不是一直对她存有杀心,但是她作为一个“先知”的话,那个人的求胜心那么强,极有可能为了反驳证明她是错的而尽可能留着她的性命到最后。

不在乎她是谁,只为了将她压服,让她低头,以证明他是对的。

然后到这里,就已经是她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边谢景时见过池芮之后,又重新叫人变更了一下东宫的守卫,果然就匆匆赶回了宫里。

皇后之死,也叫整个鲁国公府陷入了一个相对被动的局面,为了维持家族的百年荣耀,他们自然要联手谢景时,这几日暗中已经将谢景时派系的朝臣,比较可靠的那些都全部拉拢起来,整合出所有可用的力量,准备孤注一掷拼一把。

外面九城兵马司,悄无声息落入东宫太子之手,四面城门守卫尽在他掌握,至少他是暂时彻底断绝了京城与外界的联系。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京城外面有人察觉之前,“请”皇帝重新在朝堂上宣布禅位。

谢景时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扣押朝臣家眷,软禁了大部分可用的武将,皇帝那里他暂时没去摊牌,是因为谢景昭失去了消息,他知道用来击溃皇帝心理防线的最致命的一招就是用谢景昭来刺激他。

“还是没有传回谢景昭的消息?”可是半天一夜了,谢景昭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谢景时此时已经隐隐觉得不对。

但是时不我待,他却也不能再等。

横竖谢景昭流落在外也不过和谢景暄一样,都只能做一条东躲西藏的丧家之犬,不足为惧,他若真侥幸逃脱了,后面再慢慢收拾也行。

谢景时进了宫,就准备去找皇帝摊牌。

结果小江公公却迎面从内宫方向跑过来,神色慌张的将护在袖子里的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殿下,您看这个。”

谢景时狐疑将盒子接在手里打开,下一刻却是难以自控的勃然变色。

“哪儿来的?”他问。

小江公公跑了一头汗:“陛下在御书房里有个很大的暗格,开启除了机关还要钥匙,钥匙一向都是我师父带着的,昨夜他不是跟随陛下一起在翡翠宫给太后侍疾,奴才过去送换洗衣裳,趁机拓印了那钥匙模子出来。本来是想着陛下有时会将一些比较重要的私密折子存放在那个暗格里,这两日风声紧,查看一下心里踏实,结果在陛下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谢景时的那块玉佩令牌,他才刚和池芮说过的。

他一直以为是在谢景昭手里,可是——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被皇帝拿到了。

皇帝拿了,却既没有还给他,也不曾言语试探问过他什么……

皇帝这东西能是从哪里的?无非就是谢景昭给他的吧?

如果这只是一块普通的佩玉,谢景时并不会这么大反应,可这是进出他东宫的令牌!

他心里越发有种不太安稳的感觉:“去翡翠宫。”

结果登上辇车,才刚走到半路,北城门的守卫却急急来报:“殿下,北城门外有异动,请您过去看看。”

“北边?”谢景时思忖片刻就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就变得灰败。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当即掉头出宫,打马去了北城门。

最后不出所料,是谢景昭调动了江北大营的十万驻军连夜奔袭,已经兵临城下,打着要勤王护驾的旗号公然要求他开城门,束手就擒,放出皇帝。

九城兵马司屯兵不过五千,再别的衙门他也能操纵一些,可那些闲散衙门吃干饭的官兵哪有什么战力?

现在这京城里,最强悍的一股兵力就是守卫宫城的五万禁军,以及三千御林军亲卫,可是禁军还没有全部落入谢景时掌控当中,但谢景昭手里拿着的却是皇帝为江北大营特制的兵符。

这兵符,年前薛斌才刚带着去江北大营督查换防过,而江北大营的兵力,是历代帝王留在离京城最近的一支力量了,就是为了防患京城叛乱的。

城下的谢景昭,势在必得,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许明修不在,他昨日派去剿杀许明修和谢景昭的那些人也都不在,谢景昭身边亲卫倒是有些熟面孔是他陵王府出来的。

谢景时此时绞尽脑汁的想,也没想明白,他那父皇究竟是何时将关乎整个皇城安危命脉的江北大营兵符给了谢景昭的。

明明昨天谢景昭出宫前去面见皇帝,全程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然后,他就被气笑了——

他决定孤注一掷,先发制人,果然是没错的,瞧瞧他那父皇,果然是和谢景昭比,他什么都不是。

彼时天才刚蒙蒙亮,谢景昭似乎并不着急,还给了他时间,让他考虑下是直接开门放行,还是他带人攻城打进来。

谢景时转身走向楼梯口,神情阴戾:“先去将他那王妃提来,不管有用没用,拖他一时。”

他才不会做无用功,跟谢景昭耗,皇帝健在,现在的关键还是在皇帝身上,他必须抓紧时间去将皇帝控制在手,这样还有回旋挽回的余地,毕竟这些年他在朝中的根基稳固,起码一半以上的朝臣都是拥护他的,这一点谢景昭这样从不涉足朝政的人根本没法比。

跟着他过来的卢信礼却一时为难,压低了声音问:“殿下,是带宫里那位,还是东宫里头……”

谢景时皱了下眉,还没等他说话,他身后亲卫突然指着内城皇宫方向的某一角低呼:“殿下,那边有火光,好像……好像是咱们东宫。”

谢景时下意识顿住脚步看过去,随后心里咯噔一下。

大越开元二十七年,继上元节五皇子投毒谋逆案之后,仅仅时隔五日,京中再起动乱,太子谢景时借皇后丧期之便,设局斩杀囚禁朝中当用之武将,软禁朝臣家眷,同时控制太后,以胁迫皇帝交出玉玺,禅位于他。

临事发前,帝发现太子野心,交托兵符遣陵王往江北大营搬兵救驾。

次日清晨,陵王率勤王大军攻打北城门。

两军交战之际,陵太妃武氏携禁军副统领姜柏睿率部分禁军于宫中力战,杀退太子党羽,解救皇帝、太后于翡翠宫。

帝脱困之后,出面震慑太子党羽,守城叛军军心涣散,太子兵败被俘。

元月末,五皇子谢景暄及其余孽亦被捉拿回京受审。

太子,惠王,宣王,皆被帝废去封号,贬谪为庶人,囚于京城废圆忏悔思过,终身不得出。

自此,帝成年子嗣当中再无人可用。

又因废太子之乱,朝廷荒废过半,亟待中兴,幼子难当重任。

二月初,帝于皇陵设祭坛,命钦天监占卜,最后遵从天命卦象,敬告祖先,禅位于亲弟嫡子,陵王谢景昭。

三月十五,朝中大典,新帝登基,改年号永康。

尊其母陵太妃为皇太后,册封发妻池氏为皇后,胞妹文鸢郡主为长公主,并对太上皇立誓必定善待太上皇一脉众堂兄弟。

同年九月初八,皇后诞下一子,新帝大喜,于满月宴上册封太子,定民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兵符的事,和太妃身体的事,都有一点隐情,这里没细说。

后面还有一个番外,是小郡主的,到时候我解释在那里,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更。

整本书的设定没有很复杂,所以好像也没啥惊心动魄的大转折,就当是个消遣的小甜文看吧,毕竟我小王爷和池芮芮确实过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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