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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晏说:“弹钢琴。”

戚卓殊问:“不画画了?”

“可能还画吧。”萧言晏说:“我不知道。”

戚卓殊轻啧一声。她还委托陆嘉礼帮忙画画来着,可关系闹到这一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画。看来她那个把画像挂满房间的计划是没办法实现了。

萧言晏不知道戚卓殊怎么突然问这个,但他倒是想起了别的。

他想知道戚卓殊会不会弹钢琴。

因为和陆嘉礼关系不错,他常常能从陆嘉礼口中提到戚卓殊的事情, 由此得知戚卓殊喜欢宋嘉如,每次音乐会都尽可能参加。喜欢欣赏钢琴曲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附庸风雅,那么必然懂一些钢琴。何况,方玉树和陆嘉礼都会弹钢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萧言晏心中便冒出了一个推测:她也会弹钢琴。

他的确猜对了。戚卓殊会弹钢琴,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太久不弹,指尖早没有茧子的痕迹,连陆嘉礼都没有察觉什么,可萧言晏却问出来了。

戚卓殊有些惊讶,没有拒绝他想参观的提议,带他来到了琴房。揭开防尘罩,露出有些年头的钢琴,再打开琴盖,露出两排黑白键盘。她不自觉地弹了一串音阶,想起什么,脸上带着笑意说:“我小时候觉得弹钢琴很优雅,就学了,结果没几年就失去了兴趣,好不容易考了十级,立刻就把它扔在了一边,除了偶尔保养,就再没动过。”她问萧言晏:“你会吗?”

萧言晏连连摇头:“我只会一点儿。”

“哦,一点儿。”戚卓殊端详他的表情就明白了,笑眯眯地把他摁在琴凳上,拍拍他肩膀:“既然想弹,那就试试呗。”

萧言晏确实很想在戚卓殊面前露一手,不然他干嘛学钢琴呢。但他也真的是只会一点儿。即使他抽出时间去方玉树那里学习,可这时间并不很容易安排,一共也没能学多久。不过,他早知道自己学习能力很差,所以就告诉方玉树,说想学些不费工夫就能完整弹出来的曲子。方玉树便挑了一首。果然,连萧言晏这样毫无基础的人,都能够靠死记硬背弹出来。

现在坐在戚卓殊的钢琴前,萧言晏就靠着不知来自大脑还是来自肌肉的记忆,伸出不同的手指,依次像戳鸡蛋壳一样戳着键盘,按出了一首曲子。一边按一边哼着:“咪咪发嗦嗦发咪来哆哆来米——”

萧言晏保持着陶醉的模样,还没有结束演奏,一只手横空出世拍掉他的手指,不免牵连键盘,带出一串杂音,彻底打乱了演奏。他缓缓扭头,对上戚卓殊的目光,干笑:“怎么了?”

四目相对,安静片刻。戚卓殊面无表情地问:“陆嘉礼教你的?”

“额。”萧言晏慢半拍说:“不是。”

“那是谁教的?”戚卓殊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方玉树。”萧言晏试探着问:“你知道方玉树是谁吧?”

戚卓殊拧眉想了想,恍然:“知道。”萧言晏以为她想起来了,可她接着说:“是那个歌手吧。他就这么教你的?”

“是啊,”萧言晏麻利甩锅,不要脸道:“有什么问题吗?”

戚卓殊屈起手指轻敲钢琴边沿,思考了一会儿,俯身凑到他耳旁,问:“你想学钢琴?”

说话时的气息吹进萧言晏的脖子里,他顿时捂着耳朵向旁边让开,直到拉开安全距离,说:“我想学又怎么样?你教我啊?”

“可以啊。”戚卓殊说:“虽然很久不弹,十级估计保不住,但是带你入门肯定不成问题。”

萧言晏脑中灵光一现:“那《梦中的婚礼》多少级?”

戚卓殊想了想:“不记得了,反正不难。”

萧言晏顿时来兴致了:“那我就学这首!”

然而没多久他就开始后悔。此时他正和戚卓殊肩并肩地坐在一张琴凳上,据说这是她当年学琴时老师的做法,能够确保学生看清动作。可那琴凳本来不长,坐两个人有点儿勉强,萧言晏又不敢挤到戚卓殊,只能往外让,正好硌在凳沿儿上,半边屁股都悬在外面,稍稍动弹,戚卓殊就要不耐烦地警告他别乱动,好像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样。

学琴半小时,屁股一行印。学琴一小时,脸上要流泪。

可自己做的决定,跪着也要坚持——他要是敢不坚持,戚卓殊立刻就能教他做人。

一小时钢琴课下来,萧言晏脑子里全是浆糊。哪怕戚卓殊一小节一小节地教他背动作,也架不住他精力全被凳子硌空,什么也记不住。终于戚卓殊说可以下课,但下课前要检查他的学习成果。萧言晏不得不硬着头皮演奏了一小节右手版《梦中的婚礼》,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在琴房里响起,再结束。他忽然觉得黑白琴键前所未有地好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再没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