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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胡说,宁仇也急,刚开了个口,车厢便被栾康铨敲了两下,“栾弟,咱们到了。”

栾子钰笑着应了一声,自顾自的理了理衣袖,弯着腰便下了马车,一见人就拱手弯腰的问好,礼貌周全,不见半分狂傲。

宁仇冷着脸,紧随其后的下了车,还想拉着人腻歪两下,就见到他的人被一个年迈的老人家拉住了手,拍着肩,笑得一脸‘淫邪’。

然而,在栾子钰眼里,拉住他的分明是个帅老爷子,风度翩翩又不缺武将的爽利,要是自己年老后有这位半点,也不算白瞎了这个姓氏,只是……

瞧向一脸正经,实则眼中委屈巴巴的宁仇,自己这腰,断不能直得起。

栾大老爷巴巴的看着马车来,眼睁睁的瞧人下车,一颦一笑,一举手一顿足,不用怀疑,这绝对是他小妹的儿子,便是没有什么证据,光看脸,这心里头也早早认定了。

两手一拉,更加坚定这是他栾氏血脉,不过……旁边跟着的这位宁大人,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小铨子又说这两人是一对儿,就怕子钰这个小身板,会被他欺负了去。

“是了是了,和妹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貌。”栾三老爷是兄弟中年岁最小的,当初母亲去世的早,是他一口一口喂大了妹妹。

后来栾氏突遭噩耗,他还庆幸自己妹妹嫁的早,妹夫虽有些不成样子,好歹是个读书人,人品贵重,就算是受点气,也比跟着栾氏受苦好。

谁成想,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妹夫,帮着别人将栾氏满门推入火坑,待栾氏覆灭,又令妹妹失了音讯,就连小侄子也不见了踪影。

如今好了,万道然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总算得了报应,自家也算是雨过天晴,小子钰更是成功回家,真是可喜可贺。

栾子钰笑了笑,并未觉得拘束,许是容貌相近,血脉所牵,因而说出来的话也不强硬,“往日只知世上相似的人多,今日一见诸位,才知此话不虚,可怜我孤身一人,没个亲眷,如今得知诸位,倍感亲切。”

栾老大爷皱了皱眉,这孩子不想相认,莫不是那些年伤了心,不想认亲,“老身见了大人也觉亲切,若是大人不嫌弃,只当你我是旧相识,连了宗,咱们也好多走动一二。”

栾三老爷见不得他们这文绉绉的,一把拉过了栾子钰,“好孩子,你且叫我一声三伯,三伯便带你去草原上玩!小铨子的本事你应当见过,他那点微末功夫还是我教的,你要喜欢,我全教给你。”

“这……”栾子钰面露难色,四下里聚了那么多看热闹的军户,人多口杂,他要是驳了三老爷的面子,怕是不好,随即笑了笑,热切的喊了声,“栾三伯。”

“好好好!好小子!”栾三老爷喜不自胜,手里头没个算计,拿出寻常拍自家小子的气力,直把栾子钰拍的几欲吐血。

大老爷看出栾子钰身子纤薄,上前帮着拦住了三老爷的手,笑颜和蔼的,“你既叫他一句,老头子我也少不得讨你嫌,可否唤我一句,大伯?”

叫一个是叫,叫两个也是叫,左不过一句口头话,没什么好为难的,栾子钰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轻声唤了一句。

栾氏族人先时在京,见惯了文弱书生,后来被流放至此,又见了几十年的武将,以为自己能忘了前尘,谁知故土难离,如今瞧见栾子钰久浸诗书的举止做派,不禁回想起当年,彼此间又亲近了些。

栾子钰所想的尴尬全没发生,就像是他真的生长在栾家,自幼得叔伯庇佑宠爱,不见风霜。

只是相认,实在没有必要。栾子钰再想与人亲近,也顿住了脚步,栾氏能被圣上疑心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欢喜,坏了人家几十年的辛苦筹谋。

栾大老爷送走喝醉了的栾子钰,回身瞧见走路歪七扭八的三弟,冷哼一声,“还没孩子清楚,这些年光会舞刀弄枪。”

“呃!大哥,呃!我什么时候跳过舞,你,你不会醉了吧,你醉了。”栾三老爷倒靠在栾康铨身上,拍了拍他的胸膛,“欸,小钰子,你身板,挺壮实的啊!”

栾康铨练家子出身,也遭不住他爹的手劲儿,一把抓住,面露苦涩,“大伯,我先扶爹休息,您也早点歇着,有事儿明天再说。”

栾大老爷摆摆手,背着月光回了自己院子,栾氏流放,转变根基,儿郎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家中得用的,也就小铨子一人,要是子钰肯回家,一文一武,也是美谈。

可惜了,瞧着子钰今日咬死不松口的模样,怕是栾氏此生不得回京,唉,何时可见故土,何时可归故土。

“栾郎?”宁仇将人包的紧紧,低声唤了一语,不闻回话,倒见人动了两下,轻手捏了捏腰际软肉,“可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