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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县令赶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心里不住的咂舌,秦大人既要不伤到栾子钰,又想把事情闹起来,这可叫他怎么做?

本以为送了上好的碧梗米去驿站,他安排的人呢就能在粥里面混点什么,谁能想到这三位不吃,巴巴的跑来吃这些陈米。

此计不通,他又让人见机行事,鼓动灾民闹事,栾子钰偏偏和那群刁民如此和洽,哪里是他手底下那些酒囊饭袋能挑拨的,怕是这边一挑,宁仇的绣春刀就得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躲在一旁听了一些墙角,心惊不已,原以为栾子钰只是说说而已,毕竟随行的番子皆不曾赶到,又有前车之鉴摆着,哪里敢查案,闷头放粮才是上上之举,这厢竟就开始了明察暗访。

他还想再听听,宁仇却是注意到他了,随即让石阚过去把人揪出来,助栾子钰一臂之力。

石阚朝着人群之外,毫不起眼的胖子看了一眼,立马了解,声势浩大的带着两个得力护卫而去,吸引了在场半数人的目光。

“这位便是钱塘县令?”语气坚定,还带着一些嘲讽,上下打量着这副保养得道的肥硕身躯。

钱塘县令自然认识石阚这位晋北侯府的小侯爷,腰背自然的弯了下来,“小侯爷好眼力,下官不才,正是这钱塘县令。昨夜听闻小侯爷来了本县,未曾拜访,还望……”

石阚摆了摆手,与宁仇相似的眼睛冷了下来,这样看起来与宁仇更像了几分,“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大人若真的有时间,怎么不解决一下百姓们的需求?我不过在此呆了两个时辰有余,便已经见到了多少人衣不蔽体,大人这才姗姗来迟,该不是刚从哪里的温柔乡爬起来吧?”

高斜的日头将金光洒在了石阚的劲装上,绣着的墨菊微微泛光,看上去犹如天神般不可侵犯,直把钱塘县令嘲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百姓听了,更是发出几声嗤笑,把钱塘县令燥的脸颊通红,不过在栾子钰看来,这不是尴尬,多半是被日头晒的,抬袖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水,撑着墙壁站了起来,缓和了一会儿后,径直朝那两人走去。

一直留心他的宁仇见人要去和钱塘县令会面,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盛粥的护卫背后一凉,手一抖,漏出去半勺,听到背后传来“啧”的一声,赶忙又舀了一勺给灾民,将碗递给了对方,严阵以待。

直到看见宁仇起身,离开了这边朝钱塘县令靠近,才放松了下来,可惜钱塘县令还在和自家小侯爷赔笑,却不知真正的祸事要来了。

第39章

“县令大人一夜不见,似乎清减了不少?”宁仇快步走来的时候,栾子钰才刚开始和人套近乎。

有了石阚的对比,钱塘县令觉得栾子钰简直温柔可亲,精神略微松乏就见到宁仇杀气腾腾的身姿,立刻绷紧了神经,连身上的皮肤都紧致了几分,“这不是担忧百姓无家可归,又因才疏学浅,不知如何,故此一夜未眠。”

栾子钰也真的是佩服他,当着这么多灾民的面,还能说出这种虚伪至极的话,就自己这点脸皮才哪到哪啊,假笑道:“大人辛苦了,我适才听老者们说,刺杀刘铎刘大人的乱民,还有几位被关押在县衙大牢,不知是否可以让我等去看看?”

手底下没跟来的坏处还有一个,就是不能直接去县衙,踹开牢门把人带走,还得和这些人有商有量,真是麻烦,栾子钰敛去眼神深处的不耐烦,一副刚知道这件事的模样,真诚的好奇着。

钱塘县令听他说起这件事,背后一凉,脖颈上冒出了几颗鸡皮疙瘩,嘴唇蠕动了两下,面上为难之色难以掩饰。

刚受了栾子钰恩情的灾民们原就分外关注这边的动态,耳朵刚把消息传到大脑,眼睛就都瞪了过来,若有若无的有点威逼,像极了要给人站台的样子,一瞬间叫人想起刘铎的惨死,毛骨悚然。

又兼石阚在一旁与栾子钰一搭一合的,钱塘县令哪里有理由能拒绝,又哪里能拒绝?

坐上钱塘县令安排的马车,栾子钰脸上的笑意便淡了许多,之前的和善乐观,是为了让百姓舒心,短暂摆脱灾难时的心里阴影,听了什么事情也只能藏住,现在没了外人,倒是把坏心情全都表露出来了。

“栾郎。”宁仇睁开假寐的双眼,眼中难消寒意,语气偏是顶顶的温和,只这一句,便把他的糟心事儿吹散了。

坐在另一边的石阚啧啧称奇的看着两人,便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亲人,乃至夫妻,也不像他们这样,彼此成了牵引,互相纠缠,又互相安抚,说起来,鹰扬的这个性格,还以为一辈子都不能敞开心扉,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