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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诏狱轻车熟路的宁仇刻意走在栾子钰左侧前半步的位置,时不时的注意栾子钰的动向。

其实也不用他这样,今日不知是哪一位吩咐了,整个诏狱灯火通明,栾子钰这本就不大严重的夜盲症,压根就没有发作的机会。

“先与你说一件事。”宁仇眼见快到地方了,皱了一路的眉毛这才放松,只是神色依旧不愉,“花娘找到了,死在了一座破庙之内,衣物、钱财尽失。”

栾子钰错愕的抬头,“那座破庙可是在前往胡谨申故乡的必经之路?”

宁仇点头,自己破过的案子大大小小也不少,比这残酷的灭口方式也见过,只是栾子钰刚从象牙塔里出来,便是知道些史书上的手足相残,也只是读过,如今骤然要他面对,才真是难为他了。

宁仇想的没错,栾子钰听过读过,就是不曾亲眼见过,任凭他多活了几十年,没遇过事,也还只是天真的孩子。

栾子钰无法理解,查出胡谨申诬陷于他不难,有那些落榜学子的口供怎么不能定罪?一个花娘,在与不在都是无关紧要的,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子下如此杀手?

“他与花娘,多半有亲。”宁仇在拐角处停下,轻声将打探回来的消息说了出来,而后留给栾子钰反应的时间,只身走进了审讯场所。

栾子钰愣在原地,大宓律例,不允许官员招j,但没遇禁止在野的举人、秀才,若是两人有亲,为了自己的颜面,为了清誉……不消细思,便攥紧了拳头,此人不配为人父母,更不用说当朝为官。

“哟,这不是我们的探花郎吗?花未曾采到,自己怎么就摔的鼻青脸肿了?”栾子钰信步入内,直接挑起了他最气人的笑,“欸,下手的时候可别往探花郎的脸去,他这还要出去见人呢。”

负责鞭刑的力士一时间也不知道这鞭子要不要甩到犯人的脸上,为难之际瞧见了宁千户抬手,立刻拱手退到一边揉了揉眼,今日诏狱的灯火也未免太足了些,照他他有些晃眼。

栾子钰对上宁仇的眼睛,轻笑着拿起了边上放着的,不知是派什么用处使的钩子,轻轻的剐着胡谨申的锁骨,“胡兄可还安好?小弟有一事,着实想不明白。你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冒着功名被割的风险,来构陷与我?”

胡谨申只觉鸡皮疙瘩都被这似有似无的铁钩勾起了,渗人的紧,“要打要杀,随你!”

他是读书人,不屑与栾子钰这等溜须拍马之人,多说一句。

“哈,胡兄以为自己是来了什么地方?县城衙门?”栾子钰收起嘴角的微笑,一双亮的吓人的黑眸全是鄙夷,这可比刚才还气人几分,尤其是对胡谨申这样的伪君子来说,分明是要怄的人吐血。

栾子钰随手丢掉了铁钩,“还请诸位先出去一下,本官有事与胡兄,好好商量。”

在场校尉、力士皆是见过那醉汉在诏狱里疑神疑鬼,日渐消瘦的模样,见栾子钰这般作态,还只以为他是要私下里报复于构陷他的小人,皆抬头看向宁千户,得到指令后,才齐齐退出这儿。

胡谨申已经是去了半条命的人了,见到这些凶神恶煞的莽夫这般听命,心里越发不满,双眼布满了血丝,“竖子!”

“你喊,小弟就在这儿听着。”栾子钰双手环胸,悠哉悠哉的,“来的匆忙也忘了给你带点好东西,还请胡兄不要见怪才是。哦,不是,小弟来时见到了一位姑娘,只是没了气息,身上的还不曾穿衣,好好的容貌也叫人毁的……啧啧啧,怕是亲爹都认不出。”

胡谨申这回气势反倒是弱了下来,眼神颇为闪烁,“人死为尊,你又何必在背后言人是非。”

栾子钰的黑眸也不知是背着光,还是别的原因,越发黑了,“我分明是当着凶手的面,给人家姑娘讨回公道啊!”

胡谨申张口想要自辩,却不知怎么瞧见了栾子钰身后有一位姑娘,巧笑盈盈,执扇轻挥,当即骇的说不出话来。

第16章

胡谨申这时仿佛置身阴间地狱,不见奈何桥、彼岸花,更看不见牛头马面,四周一片漆黑,阵阵阴风吹着,低头一看自己,锦衣绸缎,露出来的肌肤上搭着一只白骨手。

骇然后退,背部撞上了一块大石,一阵痛感传来,双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再一抬头,就见到花娘身着红衣,本来应该青春姣好的面容,也被尖锐的石子划得斑驳不清。

几下惊恐里,见她张开了嘴,明明站的那般远,却好像在他耳边说着话,搭在自己身上的白骨还在不断勾着自己的心口,令人胆寒。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我杀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