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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真是可怜呐,多好的孩子啊,还这么年轻就走了。当年他家里让他把疯了的妈送到精神病院去,愣是不肯,咬着牙,打十二岁起就自己照顾他妈了,前几年还考上了名牌大学,听说拿了不少奖学金,连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不用家里花钱。”

对,他不能把妈妈送到医院,那些医生都把妈妈当做疯子,所以他得寄人篱下,得懂事,得学心理学……

“刚刚那疯婆子叫的那么大声,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敲了她儿子的脑袋,真是可怜见的,警察上门的时候,血都流了一楼道,啧啧啧,怪吓人的。”

那天是爸爸的忌日,妈妈情绪不稳定,他没能及时注意到这个情况,可是只是一刀啊,怎么可能走了?

他不能走的,妈妈以后要怎么生活,会被他们送到医院的,没有亲人在身边,不利于恢复,不对,如果他走了,还是一直疯吧……永远不要清醒……

栾子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太子哭红的双眼,还有黄色的帐子,刚才的事情,是真的,还是他幻想的,是系统一直欺骗自己,还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总算醒了,都烧成那样了,还来上什么朝?”太子怒斥着,却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不放,手心里全是汗。

栾子钰看着太子,其实自己从来就不是孤单的,无奈的笑了笑,原来在逃避现实的不只是太子,还有自己,“殿下可否屏退左右,臣有事禀告。”

太子当即挥了挥手,连同他一向得用的赵长随也没能留下,“只我们两人的时候,不许再说什么臣来臣去的。”

“那不还是殿下一进来,张口孤,闭口孤家寡人的,我哪来的胆子不称臣?”栾子钰说的虽是这个,心里想的却是昏迷时听见看见的事,神色中便带上了落寞。

太子见他这样,也不阴阳怪气了,小心避开了御医施针的地方,扑进了他的怀里,“这是我的错,可你那日,说的那些话,全然不顾忌我。我知道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也知道家国天下比个人得失要重要,可是,我不是父亲,我还是个孩子……日后你说什么,我便是不听,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叫你为难。”

栾子钰知道太子有怨气,可听了这么没出息的话,还是无奈,哪有自己承认自己是个孩子的,又哪有这么软萌的太子,抬手揉了揉太子的脑袋,哑着嗓子道:“便是知道你非圣上,我那日才会那般,可你呢,都不肯听我辩解,早朝也不上,一个人躲在东宫置气,这是存心要坏了你我之间的情谊吗?”

太子嘟囔道:“那不还是宫门下钥,我派去的赵长随没能赶上……而且你还跟着别人回了家,都不在那多等等我。”

熊孩子的思维真是不要挑战,宫门下钥的时间从未变过,若是有心,又怎么会赶着过去……不对,太子有心,下头的人未必有意,从东宫到宫门口,若是紧赶慢赶的抄近路,未必会来不及,这么瞧着,他不只是挡了朝中大臣的路,还挡了太子身边内侍的路。

栾子钰眯着眼,太子身边第一信任之人非自己不可,任凭谁也不能抢去,“我身无长物,颜旭又被关在鸿胪寺,可不得跟人回去,要真在宫门口站着,定会被人当做谋逆。”

“孤看谁敢!”太子气愤的起身,“父亲先前便要你小心,究竟是谁要害你!”

栾子钰瞧太子这气鼓鼓又颇具威严的模样,微微歪了头,“殿下尚未登基,这是想治哪位大人的罪?出师无名,那些御史言官定会给你来个死谏,到时候荣王摆着清君侧的名头,你我怕是要到地下做兄弟了。”

太子攥紧了拳头,“孤知道,父亲不让荣王进京送葬,也是为了这个……可这朝堂之上,以蔡首辅为尊,孤今日命他们退朝,尚且有那些话,蔡首辅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文武百官便都退了,这皇帝当得憋屈。”

栾子钰也觉得朝堂之上一家独大不好,当年的栾公便是因为这个,才会在废立新帝时那么顺利,略想了想,道:“殿下可记得三足鼎立的故事,只需扶起另外两家与蔡首辅打擂,殿下便能稳坐钓鱼台。”

太子沉思着,李次辅应当是一股势力,只是当年追随栾公的旧人,皆在康难中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要怎么才能扶起呢?至于另外一股势力……莫不是子钰?

子钰户籍上是孤儿,认识的长辈里,能和朝野搭上关系的也就段老爷子,这是要让他来做子钰靠山之意?

栾子钰不住的咳嗽声,打断了太子的思绪,瞧他咳的连肺都要出来的难受,太子一急,便又把人唤了进来,不管宫外如何,至少宫内被段掌印握得紧紧的,任何人都别想从太子身边套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