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之后几日,大理寺没有要事,容舟去得早回得也早,特地抽出时间陪阿虞。

也许血脉相连的缘故,哪怕几年没有见面,还是斩不断彼此的骨肉亲情。

阿虞乖巧伶俐,虽然被老爷子娇生惯养长大,却没世家大小姐娇纵的脾气。就是话多,最爱喋喋不休的和容舟讲述在锦州所见所闻。

容老爷子四十岁上才有了阿虞,对女儿颇多纵容,锦衣玉食,是当宝贝一样供着。在他过世前,阿虞是极为幸福的,父母俱在,日子顺遂,除了哥哥冷眉竖眼不爱搭理自己,一切都是安定而美好的。

后来老爷子去世,容舟去了京城,家里瞬间冷清下来,她们孤儿寡母支撑不了家业,仆人遣散大半,名下商铺良田也都变卖了。

家里没了顶梁柱,母亲一个柔弱妇人,时常以泪洗面,阿虞就坐在门口石狮子下,撑着下巴眺望远方,盼着哥哥的身影出现。

可惜就只在哥哥金榜题名回乡时见了一回,往后这么多年,都不曾听说过他的消息。

但好在苦尽甘来,哥哥解开了心结,阿虞前所未有的欢喜,每每想到自己孑然一身终于找到了依靠,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但她心细,怕容舟多想,从不主动提那些不高兴的事。

妹妹是个话匣子,从小就是这般,容舟听她絮叨,一时哭笑不得,恰好管家来说门上来了客人,便先行去接见了。

阿虞松了一口气,手里的书如同烫手山芋似的,恨不得扔到窗外去再看不见。

她探身往外瞧,容舟已经到了墙根下,侧耳听管家说话。

他有颀长的身形,可略有些清瘦,从窗牖路过时,袍摆上一片青竹如同山涧流云随着他的动作灵活拂动,摇曳生风,留下一片模糊的光影。

阿虞靠在门扉上,有些兴意阑珊,转头问碧莲:“是什么客人来了啊?”

她进京几日了,还没见过外人呢。

从前在锦州,地方虽小,可脚下是自由的,三天两头总能找着机会往外跑,如今却是不敢放肆了。

碧莲说不知,看她耷拉着眉眼:“您不高兴呐?”

“我来京城有些日子了,还没出去转转呢。”小姑娘有颗雀跃的心,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但她又小心谨慎着,尽量不给容舟添麻烦。

“这有什么?”碧莲笑起来:“您想出门,我帮您安排就是了,京城好玩的地方多,出去逛一逛不成问题。”

阿虞眼前一亮:“真的?”

院墙下有月桂盛开,碧莲伸手指了指:“姑娘您瞧,桂花开了,再有几日就是中秋,京城历来有拜月的习俗,年轻姑娘们都会上街去,还有灯会可看,到时候我陪您出去玩儿。”

阿虞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应了。

那厢客人等了半晌,容舟这个主人终于姗姗来迟。

“容大人正忙吗,下官多有叨扰!”

户部右侍郎常平摆出恭敬的姿态,那奉承阿谀的模样直挂在脸上。

容舟向来是温煦有礼的,命人上了茶,彼此落了座,才问:“不知侍郎大人有何指教?”

常侍郎忙摆手:“不敢不敢……先头贺尚书……哦不对,贺煊已判流放,今日寅时已经出京了。”

贺煊撤了官职,抄了家产,戴罪之人已经不是昔日的尚书大人了。

容舟身为大理寺卿,消息自然比常人灵通,昨日是听吴疾说贺煊今日便要流放,不想这位右侍郎连具体的时辰都打听清楚了,可见对这事是万分用心的。

“那就好。”容舟眉眼淡然,唇边带着笑:“贺煊罪行累累,这些年贪赃枉法的事没少做,连带户部也受了连累。天网恢恢,贺煊既已流放,户部明朗,以后大人可以高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