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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邪灵 雕虫技 831 字 2022-09-28

张生向那方丈问道:“方丈,小生总觉得心中挂记着什么重要的人和事情,但遽然间回忆不起,敢问大师,我可有什么好友至交之类,也在这恒法寺之中僦居?”

印光方丈摇头道:“公子在敝寺中借了一间僧房,在此早晚温习经史,已经有两月有余,每日萤窗映雪,悬梁刺股,专攻圣贤之书,却是少有和外间来往。”

张生闻言,走下床来,推门向外望去,但见院中两边都是老桧苍松,林木遮映,栖鸟鸣叫,香炉里烟火袅袅,几个僧人正在院中扫地,殿前传来阵阵诵经之声,他心中微微失望,叹道:“原来如此,兴许是昨夜梦境过于逼真,小生方才有此庄生梦蝶之惑。”

印光方丈正色说道:“殿试将近,公子却勿要分神,我看公子文章,才气飚发,颇为隽上,实乃王佐之才。公子务要锐意进取,博取功名,岂可为儿女之事心忧分神,以致终困青衿乎?”

张生脸上一红,低头称是,那方丈又让沙弥拿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五十两白银,交于张生,说道:“老衲也略有观人之术,公子先天贵格,天地之生才,将来必为朝廷之设官,这些银子暂且就当敝寺相助公子的盘缠,公子勿要嫌少,祝愿公子科场得意,殿试夺魁!”

张西洛推辞了几次,怎耐那方丈一番美意,只得收下,千恩万谢,又在恒法寺中又逗留了几日,带了那镇纸和玉狮子,收拾行囊上路。一路风餐露宿,饥餐渴饮,和同路商旅客人结成伴当,也在山林遇到了几回剪径的强人,一番狂奔逃得性命,跑的人困马乏,苦不堪言,几经波折,总算来到京师。

时值开春二月,传说要亲自在大殿监考主持,开科取士,那全国各地才子菁英,全都云集此地,考生有上万人之多,一连考了数天。数日后张榜,张生列三甲,居上第,才堪经邦科登第,令待诏弘文馆,随仗供奉。游街三日,春风得意,随即被那达官贵人纷纷加以青眼,登门做媒之人络绎不绝。不几日,张生被那当朝宰相招了做婿,身价扶摇而上,先任太子中允,几年后后做了御史中丞、刑部侍郎,起初为官清廉,对各类贿赂都是严辞不受,清誉甚佳,后来遭同侪嫉恨,设下计谋,排挤攻讦,被皇上严厉斥责,当庭杖责,险些贬官流放。

张西洛经此一事,性情大变,经岳父提点,渐渐侵染了官场各种权谋之术,广结党羽,勒索重贿。十余年宦海磨炼后,张西洛性情变得阴险隐忍,精于权谋,厚赂宫中宦官、妃嫔,与之交情深厚,对皇帝举动了如指掌,每逢奏对,都能暗合皇帝心中之意,渐渐深得赏识,又过了数载,升任中书令。

随着他声势渐隆,朝中嫉恨他之人也越来越多,政敌对他轮番弹劾。张西洛一方面搜刮民财,令各省库藏尽输京师,扩充国库,让皇帝赞赏不绝,倚为国之肱骨,另一面任用酷吏,严刑峻法,阴谋构陷,兴大狱排除异己,借用皇帝之手杀死政敌无数,大理寺狱外因杀气过盛,鸟雀不敢栖息。经年之后,张西洛升任韩国公,兼尚书左仆射,一时大权独握,党同伐异,权擅天下,就连东宫太子见了他,也战战兢兢如芒在背。

在年届六旬之时,张西洛终于位极人臣,时人背后称之为“二皇帝”,志得意满,衣有罗锦千箱,食有珍馐百味,外有壮士执鞭,内有佳人捧觞,天子宠,百官拥,风光无限;闲暇时,常宴请宾客,遮窗夜饮,放意杯酒间,载歌载舞,将舞姬宠妓左拥右抱,荒纵不已,通宵达旦,不知昼夜之变换;酒至半酣美人在怀,灯影觥筹间回忆起年少之时,自己科考未中,孤身一人,朝求僧餐而暮宿破窖,面带菜色而常有忧心,顿觉得恍若隔世,感慨万千。

正当他以为凭借皇帝恩宠,荣华富贵能永固之时,不测风云突变,皇帝沉迷神仙方术,服食丹药无度,壮年之时就龙驭宾天。太子继位,开始剪除张西洛党羽,重掌兵权,群臣被张西洛压制许久,见风头转向,纷纷上疏弹劾,指责他“勾结边将,图谋不轨,妄称图谶,指斥乘舆”。没有几月,皇帝列了他十大罪名,贬职流放岭南,张西洛在南迁途中,仍然仍豢养一批亡命之徒护卫左右,皇帝听闻震怒,派兵追杀。

其间一番鏖战,数百兵马护着张西洛,撞透重围,逃奔到襄阳郊外,一群人急如丧家之狗,忙如漏网之鱼,人困马乏,腹中馁饿,荒山野岭中,连一点水也讨不到。那随着张西洛的人马,本来大多就是贪图利益之辈,见他大势已去,窘迫万分,都是假登东、诈撒溺,又散去了六七十人,只剩二三十余骑忠心随从跟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