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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羡渔 千金扇 848 字 2022-09-28

檀香道:“可我家姑娘她……”

“爷就算为难船上任何人,也不会为难容姑娘的。”时雪半是安抚半似慨叹地说了一句,接着又有点儿不甚确定地说,“我瞧着爷是在和容姑娘顽笑呢。”

“……”这话檀香没法接,在她眼里,那可真不像是顽笑得模样。

容嬿宁见沈临渊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丝毫没有挪让的打算,起初只当他是没听见自己说话呢,又稍稍大了点儿声音重复了一遍。“沈公子?”

船尚且泊在码头,这会儿骤雨袭来,人流疾奔,却也往来不绝。若有人留意这厢,瞧见此番场景,少不得议论两句。容嬿宁心里着急,话音里显然多了点儿恼意。

沈临渊垂眸,定定的看了小姑娘一时,终于开口问她,道:“你以为李氏之事何如?”

容嬿宁闻言一愣,眸中惑色乍起,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又再度提及李氏,但沉吟一会儿,她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虽怜她命运多舛,但并无立场去对她的选择作任何的评价。人走的路都是自己的选择,好与坏,如人饮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旁人再如何感同身受,终归是不一样的。

容嬿宁抬眸迎上沈临渊略带审视的目光,弯唇浅浅一笑,柔声又道:“您说的没有错,人活着不该是为了旁人而活。所以您也看开点呐。”

外人眼中,暗夜司行事一贯肆无忌惮,盖因主事之人沈临渊是个冷心冷肠的“活阎罗”。薛家事发,苜城坊间纵是叫好声连连,但总有些人为悬梁自尽的李氏叫屈,直言京城来的大官人性凉薄,硬生生将一弱女子逼上绝路,全然不顾罪魁祸首是谁。

容嬿宁想,人心总是肉长成,沈临渊若真是无情,就不会在薛家一片混乱之际,吩咐冷罡带人去主事,料理了李氏的身后事。

沈临渊未料到小姑娘心思通透如斯,一时默然,许久,嘴角弧度压平,移开目光看向大雨迷蒙下的码头,无声一笑,“我有什么看不开的。”

容嬿宁抿了抿唇,没有接茬,转而伸手指了指沈临渊的右臂,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自薛琼枝闹上云来客栈的那日之后,这两天里容嬿宁还是寻着理由推拒了换药的活计,且薛家公案牵扯颇多,沈临渊手中事务不少,二人几乎没有怎么碰过面。容嬿宁回忆起那道可怖的伤口,又想到方才沈临渊拉着自己上船的动作,不免担心他牵扯到伤口。

小姑娘的眼中盛着真切的关心之色,沈临渊见了不由眉目舒展,眼中的笑意也跟着真切起来,语气和缓地“嗯”了声。

“那就好。”容嬿宁莫名地松了口气。

“呦吼~行船咯!”船头艄公一声长呼,江水流动的声音随之转急,不多时,苜城的码头便在漫天的雨幕之中化作模糊的一点,渐渐地消失不见。

容嬿宁轻轻地阖上窗扉,隔断满目江雨潇潇,回过头时,瞥见檀香手里拿着两册书,正要规整放入箱笼里,不由黛眉微蹙。

那书的封皮有些眼生,容嬿宁思索一回,发现自己竟对之毫无记忆,便开口让檀香取了过来。

“奴婢还以为姑娘不会看了呢。”檀香有些意外地说了句,觑着自家主子对这书一脸陌生的模样,就又笑着补充道,“姑娘许是不记得了,这还是表姑娘特意搜罗来送给您路上解闷玩的哩。”

容嬿宁这方恍然忆起,将书接过来捧在手中,目光落在扉页上,轻轻地念道:“柳色几度浓。”

最初的最初,容嬿宁只当这本《柳色几度浓》是哪位墨客词家撰写的诗词歌赋,可翻开一看却发现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这就是坊间流传的话本,写的是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从前有容御约束着,这样的话本子压根就传不到容嬿宁的手上,故而她还是第一回读。

从苜城到江陵,走水路也得十天半月。行路漫漫,这话本的确是解闷的好事物。容嬿宁便试着翻看起来,不觉渐渐沉迷其中。

这日入夜,檀香从外面端了热水进得船屋来,看见摇曳的烛火下端坐捧卷的自家姑娘,脸上不由露出些许无奈来,“我的好姑娘,可仔细些眼睛呀。”瞥见眼熟的书册,她无奈更甚,“从前也不见姑娘如此,这书写得就这样的好吗?就算是再好看,姑娘白日里不撒手也还罢了,这会子烛火昏暗,江上行船又摇晃得很,姑娘仔细明儿又该眼睛疼了。”

在小丫鬟絮絮的念叨中,容嬿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一双微红的眼,轻声道:“我不看就是了。”可眼角的余光仍忍不住朝桌上的话本瞄去。

她刚刚读到那名叫苏绾平的女子全然不顾闺阁要求和父母之命,只身一人远赴边疆,寻见那狠心的心上人,未及表露心思,便先撞见那人提着聘礼求娶旁人。容嬿宁知道那些都是误会,可书中的女子不知,心如死灰的离开了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