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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明月 樱花荷塘 820 字 2022-09-28

所以,成都来的木匠师傅是等到二进院落基本完工后才进入,每一件家具都是直接在所在的屋子里拼接、打磨、抛光、上漆后摆放到位的。这也使糜家的室内陈设带上了神秘的色彩。

天气已经凉下来了,可糜海仓就是不肯搬回仓库里去,他坚持要见证自家这新宅子建设的全过程。

眼看着下霜了,山上的野菊花也由金灿灿变得有些发白、干枯了,已经见不到再有人上山来采菊了,偶尔还会有秋雨落下。

除了家具外,糜家新宅的最后两项工程是为影壁墙后面的八个大字描金和安装大门上门钉。

描金的事一个人就可以干,而且不费什么体力,只要敢站在事先搭好的架子上就行了。

糜传家知道父亲的心思,就主动和父亲商量,请宝栓哥哥协助父亲亲自来描绘他亲自定下的家训。

唯一不如意的是那天下着小雨,虽然糜海仓和邹宝栓都是披着蓑衣的,但还是稍稍淋了些雨。邹宝栓总是跑前跑后、爬上爬下的,比父亲还多淋了些。

安装门钉不费什么力气,可人少了是不行的。先要在已经油漆好的门板定点、打孔,从正面把门钉的爪子穿过小孔,远处还要有人看着对门钉的半球面进行微调,确保横成排、竖成列、斜成行,然后在门板的北面抽紧固定。

待所有的门钉都固定到位后,在门板背后再复一层木板,整体刮腻子、刷油漆,就大工告成了。

糜海仓和糜传家原来准备大功告成后请工匠们一起搞个像样的仪式的,主要是想犒劳一下劳神费力的师傅们。

但是,从全国各地请的工匠是分期分批撤离的,等到真正完工时,仅剩下最后几道工序的师傅了,又不好请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要请的话,人家都还要随一个份子钱。

所以,糜传家早早就和父亲商量过,在每个请的工匠离开的时候,都赠送了一份最好的午子仙毫绿茶和专门根据每个人的尺寸缝制的绸缎衬里羊皮坎肩。

成都来的运送和拼装家具的人马是分两批走的。第一批走的时候有骡子有马,糜海仓当然是给带了不少的茶叶、木耳、香菇、天麻等土特产,一方面犒劳各位师傅,一方面也顺便给范老板和家具老板捎点去。

两名拼装家具的师傅也获赠了和其他匠人一样的礼品。糜家的实力和为人口碑,也被这些匠人带到全国各地去了。

可能是由于多年的夙愿得以达成带来的兴奋,糜海仓似乎并没有感到自己身体的微妙变化。

邹宝栓更是和父亲一起处在亢奋之中,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正在急剧恶化。

天刚下过雨,林子里湿滑得很。糜海仓在邹宝栓的搀扶下来到自家的坟地,他是要再仔细地看看哪些树木该保留、哪些需要移走、哪些是不得不砍伐掉的,因为墓室周边的树木是非常讲究的。

有个基本的常识,说树冠有多大,树根就伸展的有多开。特别是一些生长缓慢的树种,它们的根系穿透力非常强。

这些树的根,有的善于使劲地往下扎,比如柏树,有的则喜欢在浅土层往四周扩散,比如松树。

比较而言,柏树就比较适合栽植在墓穴周围,它的根不会把墓室拱坏了。

相反的,松树就要离墓穴远点为好。糜海仓的想法是尽量保留林子的原始状态。

所以,在自家的阴宅已经定点后,糜海仓只是要给后人们讲讲这个道理罢了,具体要移哪些树、伐哪些树,还需要补种你什么树,就由糜传家他们了。

远瞅近看,树上、地上标记,一通折腾下来,糜海仓和邹宝栓爷儿俩一身都汗津津的,宝栓还忍不住解开了坎肩的扣子,等到感觉有些凉了,剧烈地咳嗽起来才赶紧扣了起来。

看到父亲和哥哥咳嗽的厉害了些,糜传家让老庞把炭火盆早早地准备好了。

菊花岭一带的人都知道,烤炭火时,是要把窗户开个小缝的,虽然木炭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碳不是很多,基本没有一氧化碳,但时间长了人还是会有头晕头疼的感觉,特别是晚上。

生了炭火后,屋子里暖和了许多。糜海仓睡在屋子里离门窗最远的山墙根下的,而邹宝栓的床恰好在门和窗户之间。

到了后半夜,宝栓的咳嗽越来越重了。一开始,他不想打扰父亲休息,就用被子捂着头、忍着咳嗽硬撑着,终于他被自己满嘴的腥味呛着,一大口吐在手上,借着炭火的光,本来就是猩红的血更是红得吓人。

糜海仓还是被吵醒了。邹宝栓赶紧把双手在被窝里蹭了一下,告诉父亲自己只是被口水呛着了,随即便起身披着被子喝了一口水后,直接坐在了火盆边上。咳嗽是暂止住了,可一阵阵的恶心还是让他坐卧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