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页

七日过后,沈浮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画作,是一幅约十尺长、几乎涵盖四海八荒的千里山河图,沈浮生略施灵力,将湿润的画笔变回硬质状态,别回腰间,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画完了。”

闻言,趴在一旁的楚簪忙抬起头来看向铺展在书案上的画卷,画上不仅有山水林木,还有宫殿楼宇、小桥人家、街巷商铺等,人间百态应有尽有,“二殿下这幅画真是景象辽阔。”

“准备一下吧。”

“准备什么?”不明所以的楚簪偏头望向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的沈浮生。

“准备入画啊,实现我的承诺。”沈浮生那双棕褐色眼眸深邃,眼尾微微上翘,甚是好看。

楚簪笑得像春日里迎风绽放的桃花,带着仿若新嫁娘般的喜悦随沈浮生入了画。

剩下的三日里,沈浮生带着楚簪逛尽画中每一处好玩的地方,热闹的庙会、美食小吃远近闻名的酒楼饭馆、听戏的茶馆、瀑布飞流的山林、船家儿女来往的湖海、开阔壮观的戈壁沙漠、部落民族特有的草原风光,他们辗转流连于各地,人间一日画中已是度过了一年光景。

恍惚间,三年眨眼就快到了,待在画中的这三年,二人朝夕相处、一刻也未曾分离,沈浮生低眉望向坐在一旁的楚簪,她正把头靠在自己肩侧浅睡,呼吸放得很慢很浅,沈浮生温柔地勾起嘴角,自己都未察觉。

山间日头西斜,暖黄色的光辉从空中撒下来,有一点刺目却不格外炫目,隔着薄薄的眼皮能感受到夕阳的抚摸,待楚簪缓缓睁开眸子,沈浮生软着嗓音说道:“我们要离开了。”

这一次,楚簪没有像以前一样面露忧伤,只是呆愣了一会儿,眼睫轻动,随后恍若无事般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嗯,都听殿下的。”

沈浮生甩出无影笔往空中一挥,一道白光散溢开来,二人从画中飞了出来,刚出来正巧看见林琬琰和安洺洛坐在屋内喝茶。

“神女、神君”,楚簪向二人款款欠了欠身,“我心愿已了,愿随你们去重新入轮回”,说完转头望了沈浮生最后一眼,“谢谢殿下陪了我这么久。”

沈浮生思索了一会该怎么回应,还未来得及说点什么,安洺洛已打开收魂袋将楚簪收了进去,“沈兄,多谢。”

“没什么,这事本就因我而起。”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带走楚簪后,沈浮生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好似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想回去找却记不起该去哪找,他望着楼前正在埋头啃草的雪儿,怅然问道:“雪儿,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

四季更迭只在薄、厚衣裳更换之间,弹指一挥间,人间又已入夏,暑气逼人,烈日紧追着人赶,市井街巷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个个被晒红了脸、额间沁汗,一双眼紧眯成一条缝,恨不得自己的睫毛长得又密又长。

伍雨拎着个竹篮在排成一排的商贩前挑挑拣拣,每月她都会出宫几趟,来看看最近有什么特色的商品,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会留意。在伍遗还未登上王位前,伍雨刚开始跟着他住在宫外的一间简陋的院子里,四周偏僻,离街市远得很;后来,伍遗当上大将军,伍雨便跟着他搬进了一座阔气的府邸;再后来,伍遗成为一国之王,她也就继续跟着来到了皇宫。

只是,皇宫看似很大,实则天地狭窄,往哪走都是宫殿楼宇,眼中所见左右不过是那几样,伍雨喜欢热闹、喜欢逛街市,从前伍遗公务不忙时会带着自己四处闲逛,如今是不太可能了,这日,她再次一个人来宫外采买东西。街市热闹极了,除了商贩的吆喝叫卖声、人群嘈杂的说话声,还有小孩嬉闹玩耍的叫喊声,忽地,一阵小女孩哭声冲破周遭所有的杂声直钻进伍雨的耳朵里,“呜呜呜呜啊——”

伍雨感觉这哭声不仅震耳欲聋,而且仿佛近在咫尺,低头一瞧,脚边地上正趴着一个五岁左右大的小女孩呜呜哭咽着,眼泪鼻涕全黏在了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被粗糙沙石磨破皮肤的软乎乎胖手里还紧攥着一串红色糖葫芦。

“你怎么啦?”伍雨蹲下来,把竹篮放在地上,抱起眼前这个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孩,细声细语地问着。

小孩用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望着伍雨,哭得更加大声了,有人关心,便要愈发展现自己的委屈,伍雨掏出一方白色手帕温柔地帮小女孩揩拭着眼泪鼻涕,哄道:“不哭不哭哈,是不是摔着哪里了?你的阿爹阿娘呢?”

“我看她刚刚蹦蹦跳跳地跑着,没注意路上的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她八成是和自己的爹娘走散了,我的医馆就在路边,让她去我的医馆擦点药吧,待会儿等她爹娘过来寻她时也找得到。”一个温柔的少年音在伍雨身侧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