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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狐皮大氅穿在他身上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几乎要垂到地面。赫连恒看着他毫不讲究地踩在鞋里,步伐拖着还有些擦地的声响,便也跟着慢慢坐了起来。男人倚着床头,看他如何拎着茶壶出去将冷透了的茶水倒掉,身影消失了一阵后又再出现,最后在室内里安放的茶炉前停下,将茶壶放上去。

如今再去看宗锦,他走路时的动作,垂头时的神情,做事时手指的动作……哪一处都能和赫连恒记忆中的尉迟岚重叠上,分毫不差。

而男人现在,已不用再去告诫自己那不是尉迟岚了。

他想着,忽地喉咙发痒地咳嗽了两声:“咳,咳……”

“怎么了?”宗锦的关切立刻便来,“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过来?”

“无妨。”赫连恒道,“原也没有伤得多重,充其量是失血罢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不比你伤得重。”

“……那还是你比较重。”宗锦认真道,“受伤了喝茶不好吧?喝清水吧。”

“都好。”

赫连恒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反常,回答得相当随性且平和。可他像是被这轻巧的二字触及到了什么隐秘的感情似的,没有由来地觉得不自在。他赶紧垂下眼,刻意不去看对方,转而盯着茶壶的嘴,看里头徐徐冒出白汽。

他是尉迟岚时,杀伐决断本就在他手里,无人敢质疑,无人会挑衅。

而他是宗锦时,虽然没受到过太多的刁难,那些人轻蔑他贱籍小倌的身份,他并非不知。自然,决定权这档子事,也从来无关乎他的心意。

可“都好”,翻译翻译便是“你决定就好”,再翻译翻译,便叫宗锦心神不宁起来——因为突然明白了情爱,而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