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剔骨刀

告解教堂 酒过九巡 3586 字 2022-09-25

深重喘息的夹缝中,思绪趔趄着,好长时间都连贯不起来。

不熟......吗?

“......当然不是!”

於星夜第一时间反驳,她想,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心里有太多纷杂的想法。

她原本以为,在等待瑞德出现的时间里,已经足够她想好她要怎么跟瑞德说这些一件又一件的事。

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威胁她的人,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冲着法院判他赔偿的那笔钱来的;

停职处罚的事,为什么不能跟她说呢?是觉得不想她担心,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呢?因为她理解不了、帮不上忙,所以说了也没有用吗?

还有他父母的事,他过去的经历,她并不像外界所说,认为是他的错,或认为无关紧要。

她以为心无旁骛的几个小时,她能够想清楚要怎么表达她的担忧疑虑,她的介意不安,和她的......支持。

但一切腹稿都在看到瑞德出现的时候被打乱,本就纷杂的思绪更是在瑞德将她抵在门上的时候,随着呼吸一同被他吻走。

於星夜缓缓睁开眼前蓄积的潮雾,能够清晰辨认的事物却只有瑞德。

除了他幽深的眼眸,浓烈的眉睫,高挺的鼻梁,好像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目不转睛的时间过去,於星夜只觉得口干舌燥。

但她可能也误会了自己的感受,想当然地以为:

“我......我想喝水了。”

下一秒,就被腾空抱起,她几乎是坐在了他右手的臂弯里。

突然离地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环住他脖颈想要借力,走出几步之后,腰悄悄挺直起来,发现好像不需要借力也很稳。

可她还是趴回去,下巴磕在他的肩窝上,轻轻地碾。

瑞德像是察觉不到痒,不缩不躲地,完全不受影响。

来回蹭了几下,於星夜见他都没什么反应,又直起腰来,两手撑在他同一边肩头,问他:

“你都没感觉的吗?”

“我这样蹭,你这里,不会觉得痒吗?”

“有,”瑞德单手取了水杯,“但不是痒。”

他没说不是痒的感觉是什么,将半杯水递给她,“坐下喝吗?”

於星夜捧着玻璃杯点点头,就被他托着后腰轻轻放在开放式厨房里的吧台上。

吧台空旷,身后连需要扫开的器具杂物都没有,刚落上去就又重新被圈住。

“你凑这么近,我手都抬不起来了,还怎么喝——”

话没说完,就被抓住一只手,搭回他肩上。

瑞德甚至顺势弯腰折颈,凑进她颈窝。

大口恣然的呼吸,“就这么喝,又不影响。”贪婪都被吸进鼻腔,呼出来的却是愈发深重的不满足。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动脉,由心脏流出的血液都在路过时被升温,往四肢百骸输送。

於星夜连大口咕咚都觉得不敢,只好小口小口地一点点抿。

直到热气的熏蒸变成湿重的吮舐,“喝好了吗?”

来不及回答,浮影掀起又压下,“听你喝水,我都渴了。”

话音将落,湿润的唇瓣再次被叼住。

宽厚肩臂高高撑起,颈首却倾垂,折出鹰隼从高空俯击的架势。

只是终归舍不得真亮出獠牙、刺破皮肤、吸干血液。

而只是细细地舔吻,轻轻地辗转,一边渴求那一点少得可怜的水分,一边却往外注出更多热度。

这次像是已经探知了她的肺活量水平,瑞德在中途及时停下,看着她。

汉斯·莱特丽实在太清楚,该如何扮演一位慈眉善目苦口婆心的叔叔。

迟迟没有撕破的表面和平,连日的进退缠斗,说不心累是假的。

但瑞德更多的是感受到无法抽身的厌烦。

一整晚的谈话,冗长又无聊,各自设防的人假惺惺凑在一起。

那些人为的,是谋取所谓“共同的利益”;而对于瑞德和伯特来说,他们不过是获胜天平上,一颗又一颗,或轻或重的砝码。

等送走了虚与委蛇的砝码,伯特活动着酸胀的颈椎,说找人送瑞德回去。

拿起桌边的手机,看到那条显然已经有了过期趋势的短信。

前两天他才悬着一点意念,问她要不要来。

於星夜那时拒绝了,说要跟朋友找个地方去度假。

那之后他便没再多问。

但今天她问能不能“现在”来找他,他的答复却迟了一整晚。

瑞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抄起电话立马回过去,却已经接不通了。

他拿起外套往外走,头也不回地拒绝了伯特:

“不用安排了,也不远。”

一头扎入城市稀薄的夜色,空寂的街头,仿佛还能看见人潮散去的痕迹。

距离的确不远,瑞德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安排明天想要推掉的那几个会面,只决意无论如何要立刻抽空回去一趟,就已经拐进了那片熟悉的街角。

现在看着人就被圈在自己身前,瑞德张口想说话,却又好像想不到足以表达的文字。

他无法复述自己见到街角那一小团人影时的不可置信,只知道心里好像被什么又轻又软的东西塞满,声音也跟着闷闷的: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说完又想起:

“你手上的伤,好全了吗?”

“好啦,之前拆线的时候不是就给你发过。”

“我再看看?”

牛仔外套的袖子厚实又硬挺,於星夜老老实实地,干脆脱掉外套,整条手臂举给他检查。

刺绣蝴蝶被折压翻转,缀满彩色小珠子的翅膀抖动,有什么东西从侧边敞开的口袋里滑落出来。

磕在台面一角,又碰撞着摔去地上。

一声轻些闷些,一声响些脆些。

几乎同时的两下。

两人的视线都被叫去低头看,是那盒白色骆驼,和那只白色打火机。

再转回来时,工整浓烈的眉头已经是挑起的状态,方才初初见到人时都能被咽下的不可置信,在此刻反倒显露出来。

眼里的异色并不像是批判,倒像是在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於星夜也顿住,有点尴尬。

认真解释的话,真显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未成年小孩儿似的。

“你不也......”

“我刚才都闻到了,你身上也有很重的烟味。”

“我忍着没说而已。”

比发色略深一些的金棕色眉头落下,绿宝石般的深邃眼眸却眯得狭长。

瑞德没在这两样东西上多纠缠,只顺着她的话,爽快地说:

“那就去洗掉,”一直撑在她身侧的坚实手臂再度发力,又把人端起来,“你也一起。”

眼看自己真要被这么腾在空中,端进浴室,於星夜连忙出声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