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旧默片

告解教堂 酒过九巡 1730 字 2022-09-25

天已经亮了很久了。

屋子里一片昏沉,窗帘拉死,灯也全关着。

只有一架便携式小型投影仪,不知疲倦地,无声地,播放着同一个人的影视作品。

投影仪对着白墙,於星夜背靠沙发坐在地上,就这么盯着黎蔓婷的电影,一直看到现在。

这位影后自十七岁出道以来,二十二年间一共十九部院线电影,艺术短片数量未知。

大部分是类型片,在各大视频网站上就能看。

有些小众的文艺片,或者年代久远的,还不太好找。

於星夜也不挑,顺着黎蔓婷在百科词条里的作品列表,有什么就看什么。从年代戏到古装到现代,从正剧到悲剧,闲逛似的,漫无目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这些。

只觉得盯着那些或黑白或彩色的画面,每多出现一个角色,好像就多了一点对黎蔓婷的理解。

尽管这些被撰写、被刻画出来的角色里,可能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真正对应上黎蔓婷本人。

她也不知道这些电影总计时长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只知道后面放的那些院线电影,不如先放的短片精彩。

总是看着看着,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在走神了。

促使於星夜感知到时间流逝的,既不是外面亮起的日光,也不是身体的疲倦。

而是温度。

高强度运行了一整夜的投影仪过热,孱弱无力的风扇配置却不够呼啸走那些热量。

这座西线城市也不像东海岸,昼夜温差要更大些,太阳出来,外面的气温就会开始慢慢回升。

面前茶几上的水杯里,杯底只剩最后一口咖啡。

於星夜端起来,仰头喝干净,然后起身去厨房吧台打新的。

圆胖的胶囊嵌进咖啡机卡槽,杯壁上已经被挂上了一层浅褐色的垢,她也不甚在意,象征性地用水冲了几秒,就再次伸到咖啡机底下。

门被敲响的时候,於星夜并没有立马响应。

她家是没有门铃的,敲击声透过不锈钢门板,急躁和不安都被放大,只有稍显规律的三声间隔,还隐约保留着最后的忍耐与克制。

咖啡机还在工作,投影也没有暂停,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滴滴答答落进杯子里。

於星夜在跳动的昏暗光影下,盯着那团热气,毫无反应。

直到那三声敲击再次响起,咖.啡.因像是顺着鼻腔被吸进大脑。

她回过神来,呆呆地转头看着门,没由来地开始心悸。

心跳声被可视化,在她眼前隆起又瘪缩,大摇大摆地地动山摇。

於星夜捂着胸口,扶着吧台边沿,拖着迟疑的步子走到门边。

原本就几乎静止的室内空气,在门被拉开的一瞬间,被一堵人墙阻挡了任何流动的可能。

眼前的心跳变得越发沉重,每一次震动都传到真空腔一般的大脑里,捶得她头晕眼花。

她睁大了眼睛,也只看见一片幽深又湿漉的绿,掩在皱起的浓眉之下。

像青石板小路缝隙里,稀疏而顽强的苔藓。

又像深不见底却引诱着人不顾一切,一跃而下的水潭。

眼前的人站得好高,好像张嘴在对她说着些什么。

可是眼皮像有千斤重,抬眼看人的动作都快要抽干她的全身力气。

於星夜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憔悴狼狈,甚至摇摇欲坠。

但瑞德从看到她来开门时起,眉头就一直紧皱,没有松开过。

在敲门等待的那几十秒钟时间里,他甚至认为,她有可能根本不在家。

——她失联了整整三天,现在已经是第四天的上午了。

被杂事缠身的这几天,瑞德拜托同事亚历克斯来敲过两次於星夜家的门。

第一次是他落地温哥华,收到察尔森的消息,於星夜的电话却打不通的时候。

亚历克斯没有得到应答,还不解地问瑞德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之前的案子出了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