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食者

告解教堂 酒过九巡 2665 字 2022-09-25

於星夜报出那个小广场的名字,还补充了一句,“就是那座第十四任校长的铜像底下。”

没等瑞德出声,她紧接着又问:

“所以你要来接我吗!”

电话里传出窸窣的声响,然后是男人似乎没睡醒的疏懒声线:

“怎么,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很少主动在言语中释放出攻击性,但绝不代表他会是一个没有攻击性的人。

这话少了几分往常的撙节,多出来的,则像是一种收放自如的把握。

“啊啊是是是!我是!那我就在这个铜像底下等你,可以吗?”

於星夜溢于言表地兴奋,她掉转头,蹬蹬蹬又跑回了那座她坐了半个下午的铜像。

瑞德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穿得单薄,抱着小书包蹲在地上掰手指头的模样。

这人属实难得有这么老实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显得......有些乖巧。

瑞德在小广场外沿的路边踩下刹车,天已经完全黑了,四下里寂静无人,他挑动远光灯轻闪了两下。

於星夜茫然地抬起头,迎着那束光线的通路,眼神由发呆时的空洞,很快变得具体。

光线通路的尽头,男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支在大切诺基窗口,不使力地支着头,就那么隔着挡风玻璃和车灯光束看着她。

好酷。

於星夜连忙起身,抱着书包不见外地爬上他的副驾驶。

前两次上他的车,都是他给开的车门呢,这次还要她自己爬上来。

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坐上副驾啦。

於星夜悄悄在心里计较一些意义不明的细节,在标题为空白的天秤两端自行加减。

“后座有外套,冷的话就自己拿。”

“然后,系上你的安全带。”

瑞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抛出两颗砝码。

於星夜却无心安置它们了,她不冷,但是外套,她当然是一定要拿的!

她转过身,扒住座椅背,使劲伸长了胳膊,扯过来一件短风衣,看也不看就往身上套。

瑞德似乎是在等她坐好,才点火发动。

於星夜穿好外套,又借着系安全带的转体幅度,偷偷看他。

一开始不敢太过分,只混着锁扣的“咔哒”一声,瞟两眼换挡的那只埋藏着苍润筋骨的手。

而后顺着筋骨往上到小臂,松垮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臂弯,大约是什么麻的材质,并不硬挺,却被宽而不厚的流畅肩线撑起。

领口随意敞着,只能看到半截锁骨,再往下就是胸肌隆起的征兆,却被碍事的衣料掩盖。

前方是个岔路口,右手边立着红底白标的stopsign,按照美国的道路交通法规要求,遇见这样的停止标识牌,哪怕是在凌晨四点这种全城的行驶车辆都不过百的空旷时间点,也必须停车。

很多行车习惯不严格的驾驶员,都会在明知四下无人的夜间蒙混过去,意思意思减个速,就算停过了。

瑞德却不是。

他轻踩刹车,实实在在地停了两秒,才又重新起步。

而於星夜私底下,其实有个小怪癖。

她总觉得,哪怕是平时玩在一起,没大没小、不分你我的好朋友,一旦开车带她,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好像加上了一层成熟稳重的滤镜似的,叫她特别不习惯。

这个规律,她首先是从徐嘉仪身上发现的。

平时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小女生,坐在驾驶座上,竟也变得胸有成竹、游刃有余。

按理说,她对瑞德本不该有这样的滤镜。

但看着他单手掌着方向盘,明明目不斜视一身正气,却又好像漫不经心信手拈来的样子,微湿的金棕色额发垂下一缕搭在眉间,於星夜再次真心实意地感叹,好成熟,好稳重,好欲。

她自以为自己只是安静地欣赏,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玻璃箱子外的观测者越来越露骨的注视。

又过一个路口,他从中控台里拿起一瓶水,递给於星夜,希望她转移一下注意力,收敛一点。

水是出门前从冰箱里顺手拿的,於星夜接过来的一瞬间就摸了满手冰凉的湿潮。

她上手拧开,只把瓶盖捏在手心里,“给,可以喝啦。”

瑞德:“?”

“我的意思是,给你喝。”

於星夜一本正经地摇头,甚至有点茫然:

“可是我不渴呀。”

瑞德没再接话,只告诉自己,不要再管她了,专心开车,赶紧到地方然后把她放下车。

於星夜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肯来接她,还带水给她喝,这不就是,即将得手的信号?

胜利的号角看来很快就要吹响了!

她美滋滋地低头喝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瑞德倒也确实达成了目的。

好不容易到了之后,於星夜又磨磨蹭蹭舍不得下车,还不忘了要嘴欠地问一句:

“去我家坐会儿吗?”

瑞德决意要治治她这毛病。

他松开手臂,坐直起来,并不急着把眼神变清明,反而任由那股子懒怠的劲蔓延到声带的震颤上。

“行啊,那走吧。”

“?”

这下终于轮到於星夜不会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