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朱颜盛艳

宋北溟一怔,他在这一刻很想摇头,可他只能残忍地点头。他做的一切预设和计划,在燕熙的洞察里都是徒劳。

燕熙在他点头后垂首,陷入沉默。

宋北溟看着燕熙,心想他的微雨太通透了,这样的人哪里瞒得住。

宋北溟轻轻将人揽进怀里,他甚至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就把人碰碎了。

宋北溟一直觉得燕熙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之处,那是一种在美貌和聪慧之外,让人无法忽视的特点——恍若白瓷般精致易碎,又如韶华灼灿易逝。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大抵人一旦美丽聪颖到过分的地步,连老天爷都要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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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是人间惊鸿,风袂翩跹留不住。

病后的燕熙,这种易碎和易逝感更甚,他单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宋北溟都要时刻去看一眼,生怕下一刻人就不见了。

深秋的风已满是冬意,呼呼地拍着窗子。

宋北溟抚着燕熙的发,生怕多说一个字都会惊走这片轻鸿,可现实那么残忍,宋北溟词穷地说:“汉太保为人所害,淳于南嫣已手刃凶手,幕后主使正在清查。”

燕熙沉默许久后说:“今儿是汉太保出殡的日子吗?”

宋北溟哽声说:“是。”

“梦泽,谢谢你告诉我。”燕熙起身,赤足往衣柜走去,打开柜门,抬手解了衣带。

细软的绸衣滑落,玉白的身体在秋寒里暴露,烛影里燕熙的身形纤柔,这本是让人瞧一眼就血.脉.贲张的身段,此刻却浸在悲伤里,添了不可亵.玩和不忍碰触之意。

屋子里烧了碳,不至于冻人。

宋北溟停在燕熙身后,看燕熙从衣柜里取出麻衣。

“我的两个师父都走了,两层重孝在身,该披最重的孝衣。莫再说我是太子殿下不可如此。”燕熙眼里没有泪,他像是平静地说,“梦泽,叫大家不要拦我。”

宋北溟接过燕熙正在系的衣带,替他一件件穿戴整齐。

燕熙没有哭,他在那场大病里像是发泄够了,又变回那个刀枪不入的冷美人。

他散开发,给自己戴上孝巾说:“你放心,我不会再为此生病,我的命由我自己管,老天也无法不经我同意把我带走。”

宋北溟为他理顺头发。

“我不是正人君子,我信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世道欠着我这么多血债,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一样一样叫他们还回来。”燕熙很轻地说着令人悚然的话,修长的手指搭在宋北溟的掌心里,“这样的微雨,梦泽也喜欢吗?”

“喜欢啊。”宋北溟捏住了那微凉的手指,肌肤相触时感受到了燕熙皮肤之下的滚烫,荣在叫嚣。

宋北溟看懂了燕熙眼里的狂妄和狠戾,他喜欢燕熙这样睥睨天下的自负,温柔地说,“我也不是正人君子,我甚至还是乱臣贼子,我们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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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这日朝着靖都的方向,跪了一日。

宋北溟在旁陪了一日,入夜时燕熙起身,踉跄了一下,宋北溟一把将人接住了,燕熙轻轻靠在宋北溟肩头,这才缓慢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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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立冬。

西境进入了十月。

河清号和暗部神不知鬼不觉地走通了漠狄的商路,他们改头换面,收了当地人开的丰泰银桩和胡氏粮行,成了藏在漠狄人身后的老板。

燕熙的银粮战推进得隐秘又神速,一开始漠狄毫无所觉,只当那是寻常的物价波动。燕熙出手的时间选在秋收时节,这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每到秋收时,旧粮都会降价,且百姓手上有了银子,不少也会存到钱桩,在这当口打银粮战,漠狄很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