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乔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她的手指停在对话框的输入栏，时针走过三分之一圆，都没有发出去一个字。

电脑响起一声提示音。

戚乔按下鼠标，是一条新邮件。

落款为某影视制作公司。

只好心通知她，在周而复指导下完成的那个剧本，已经通过筛选阶段，接下来制作组会进行专业评估。

戚乔含着期待点开邮件，得到的却只是这样一条不知何时有实际回音的消息。

她舒口气。

时间像是一抔流沙。

她实在，没有精力去想除了给妈妈看病的任何事。

她点开ae，继续剪一条报酬只有三百块的短片。

周一清晨。

戚乔准时进了教室。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她带了电脑，在最后一排坐下，在上课前，打开了word，写新的剧本。

预备铃响起时，她下意识地抬了下头。

教室前门，谢凌云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敞着领，松散地搭在白t外。周身低调，只有鞋子上，有一行很小的字，印着纪梵希的英文字母。

他的头发似乎比上次见面长了一点，发梢略过抬起的上目线。

她望过去的瞬间，谢凌云的脚步停了下来。

专业课的老师喜欢在预备铃之后便开始讲课。

“还不回座？”老师催促。

戚乔低下了头。

并未看到谢凌云的视线，越过整个教室，又看了她好几秒钟，才在老师的第二声催促下，在前排坐下。

老师不是会盯着每一个学生的风格。

他只讲好自己的课，听不听，是底下学生自己的事。

戚乔庆幸一分。

她没有时间好好听课，好好记笔记。

她盯着电脑，就连课间的几分钟，都在写剧本。

在铃声响起后，从后门离开了教室，背着沉甸甸的电脑，打算乘公交去医院。

她走得太着急，像是要躲着谁一样。

下楼时，不小心踩空楼梯，差点跌倒，被迎面撞上的人扶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谢谢。”

“不用谢，你有没有摔疼呀？”

声音清脆，笑容明艳。

戚乔抬眸，看见了雒清语。

“学姐，是你呀？”雒清语也认出她来，“没摔到吧？”

戚乔紧握了下手。

方才的一瞬间，她的掌心，磕到了雒清语身上背着的材质坚硬的lvpetitemalle箱包棱角上。

“没有，谢谢。”

她再次说。

她赶公交，下一班要等十多分钟，很快离开。

擦身而过后，听见雒清语身边的同学，满口诧异地问她：“不是吧，你又要表白？还没有被打击到吗？”

雒清语语气微扬：“本小姐还没有拿不下的人！”

那样明媚张扬的女孩，像一朵热烈的玫瑰般耀眼。

戚乔没有回头，加快脚步，朝校门口的公交站走去。

出校门时，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掌心的红痕。

微信新消息进来，经纪人说，明天上午会在公司官微发布新签约艺人的公式照。

又带来一个好消息，为她拿到了一个公司投资的电视剧中的打酱油角色。

一分钟不到的戏份，她又是新人，薪酬分到手，只有几千块。

戚乔的心情却因此好转。

第二天上午没课，她在医院陪着妈妈，晚上没回宿舍。

中午去医院的食堂，给妈妈打了一份煲仔饭和蛋花汤。

戚乔没什么胃口，可想着医生要她在手术前，将体重增加到110斤的叮嘱，强逼着自己吃下去一份鸡腿饭，又加了只水煮蛋。

住院每日的花费，比她想象的要高。

戚乔没有告诉妈妈，偷偷将那张给她做学费的卡中的钱取了一部分。

中午回宿舍时，班长再一次敲她，转发过来一条教务处老师催促交学费的信息。

戚乔垂眸，舒了口气，回复班长，会尽快交上。

她打开宿舍的门，计念和楚菲菲已经去上课。

于惜乐在等她，见着人，将一早为她收拾好的书包塞进戚乔怀里。

“走吧走吧，快迟到了。”

戚乔应了一声。

在于惜乐要开门时，拉了下她的手。

“惜乐。”

“怎么了？有东西忘拿了？”

戚乔抿了抿唇。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已经把除了睡觉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赚钱，可还是不够。

她不得已，向于惜乐开口。

“……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钱？”

于惜乐挠头，指了下桌上专门用来收纳镜头的柜子，说：“才买了两个新镜头，我这个月没啥钱了，你要多少？”

于惜乐的家庭是全宿舍最好的，但她的钱几乎全花在买各种设备上，对自己比谁都抠。

戚乔不再好开口。

她摇摇头，抿了个笑容，道：“没事。”

到教室时，手机里却收到一条转账消息。

于惜乐转来11038元。

戚乔依旧带着电脑坐在后排。

看到消息时，她朝前排的于惜乐看过去一眼。

她像是有所感应，回头，冲戚乔眨了眨眼。

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冲我哥讹了一万块。】

戚乔瞬间鼻头泛起酸意。

她低眸，郑重地回复：【谢谢，我会尽快还你的。】

才发出去，一通电话进来。

是周而复打来的。

还有几分钟上课，戚乔怕老师有事，去走廊外接通。

走出后门同时，谢凌云踏入教室前门。

戚乔接通，喊了声：“老师。”

周而复声音严肃：“你签了娱乐公司？”

戚乔一怔。

因老师语气中的气愤。

好一会儿，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电话中好久没有声音。

九月的风，却一点都不凉爽。

闷热，潮湿，天边乌云密布，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周而复含着怒意的声音传来：“刚才的饭局上，一个才成立没多久的经纪公司老板，拿着几张签下的电影学院女学生照片，给几个制片人挑。哪家正经的老板，会拿着艺人照片在这种酒局上？跟古代敬世房的太监给皇帝送绿头牌一样……戚乔，你认为我在那些照片里，看到我周而复的学生，是什么心情？”

戚乔愕然又无措地站着，任凭沉闷的风打在她身上。

“老师，我……”

周而复又厉声问：“那两个剧本，还打算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