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南昭军全军出动,在战鬼林策的带领下,猛攻青州城。

这一仗打得极为惨烈,镇北军战力最强的横字营死伤过半,而章字营的精锐骑跟着统领冲在最前,几乎全军覆没。

北燕名将慕容霄带伤作战,最终死在南昭战鬼的斩/马/刀下,结束了传奇而辉煌的一生。

南昭战鬼从此成为新的神话。

南昭军攻入青州城,北燕主帅慕容玦不得不领着剩下的兵马,弃城而走。

而后,南昭军余下兵力乘胜追击。失了青州城这一屏障,北燕节节败退,整个青州很快落入南昭之手。

北燕皇帝不得已,派使臣同南昭和谈。

青州变为南昭国土,两国止战。

南昭横字营统帅朱槐在后方紧急救治,半个月后,因伤重不治身亡。

他曾吩咐后勤文书给朝廷发去战报,战报只讲述结果:林策打败了慕容霄,并未详述林策潜入青州城这一过程。

彼时林策正在前线拼杀,等知道此事时,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坊间流传出各种他和慕容霄一战的话本,戏剧,朔北的大街小巷都津津有味谈论这一战,绘声绘色彷如亲眼所见。

——没有任何一个版本是真的。

无论南昭还是北燕,知道真相的兵士大多已经埋骨沙场,那一夜的血和雪,都消融于黄沙之中。

再过一段时间,病骨支离,早已无法上前线的镇北军主帅因伤病逝世,林策接任新统帅。横字营的残余兵士转入他麾下,又补充新兵,改名宇字营。

镇北军在宣武帝的鼎力支持下,再次扩充,成为和镇南军比肩的最强军队,都已是后话。

南昭京城气候温暖,冬季从不下雪。

今夜绵密的冰雨却霜寒浸骨,令人无可避免地想起那年寒冬的皑皑白雪。

时隔四年,林策再次见到慕容玦。

本就未被遗忘的记忆霎时涌上心头,充斥着鲜红的血色。

他垂眸,见到了酒杯中的倒影。

乌云密布的天空无星无月,只剩孤零零一个模糊的影子。

身后脚步声突然传来。

“我不是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入院……”

回眸一望,话音顿止。

周则意。

他应是刚沐浴过,披散的青丝随意搭在毛皮氅衣上,还挂着晶莹水滴。

本该氤氲的热气已被寒夜的冷雨打湿,多情的桃花眼微光潋滟,高瘦身影挺立在冬夜的雨中,显出几分凄寒和冷寂。

林策忍不住皱眉:“回房待着去。要不就把外袍穿上。”

周则意的氅衣下,只有一件贴身的丝薄里衣。

对方天天叨念他“小心感染风寒”,自己却一点不注意。

周则意沉默不言,继续朝他走进。

“找我什么……”

“事”字尚来不及说完,他已被人狠狠搂紧怀里。

“冷。”

周则意清朗的嗓音染着夜色的冷寂,透出几分低沉沙哑。

林策正欲推开他,动作却忽然一滞。

紧接着,温暖的气息贴了上来,阻碍了他的呼吸。

冷的并非周则意,而是林策自己。

周则意的温度落在唇边,他却因为身体冷得发僵,舍不得将这团温暖推拒。

他贪恋这份温暖,懦弱地无法拒绝。

周则意紧紧禁锢着他,温暖的气息从嘴里移到脖颈:“我好难受。阿策,你垂怜我一次。”

冰冷的身体抗拒不了寒夜中唯一的温度。

林策懦弱地放弃了抵抗,清冷嗓音透出几分自暴自弃。

“……回房。”

(……1)

沉溺于情动之中,可以将痛苦暂时遗忘,即便明知是饮鸩止渴,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紧抱着不放。

恍惚中,林策见到周则意擦了擦眼角。

林策意识昏沉,却木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受伤的是他,痛的也是他,周则意哭什么。

周则意死命将自己楔在柔软的春风里。

他不知道林策和慕容玦以前发生过什么,但今晚见到的那一幕,他们之间的任何一句话,一个相视的眼神,都足以令他嫉妒得发疯。

林策是能拯救他的春风,也是能伤害他的毒药。

他为他心醉神迷,也因他疯癫狂悖。

他正享受着人世间的最欢快的乐趣,也饱受着妒火烧心的煎熬。

绵密细雨下了一夜。淅沥的雨声被屋内澎湃的春光掩盖。

第二日清晨,云雨散去,橙黄的辉光直射窗棂,屋内弥漫着浓烈的味道,连一克千金的熏香都遮盖不住。

寒冬的冷意散去,又有几分火气窜上心头。

悍勇无敌的林大将军,戎马多年从未在战场上受过伤,却一次又一次被周则意折磨的伤痕累累。

周则意天赋异禀,和他的身量一样异于常人还不算,也不知哪来那么恐怖的耐力。

偏偏昨晚那头暴虐狠戾的猛兽,此刻可怜兮兮跪坐在他身旁,一副含冤受屈的小媳妇模样,倒像是他被自己欺负狠了。

林策想骂人都不知该怎么骂。

他咬牙切齿恨了他一眼,打算起身,却仿佛全身骨骼都被拆过,又酸又痛完全使不上力。

动作牵扯到伤口,瞬间疼得他直冒冷汗。

“你别动。”周则意急忙伸手揽住他,轻轻将他扶起,“想做什么,我帮你。”

林策恨恨瞥了他一眼,凶横道:“沐浴!”

黏腻的感觉让他全身都难受。

清艳眼角的霞红还未散尽,黑曜的泪痣风情尽染,勾得人心痒难耐。

周则意的血脉又开始猛烈燃烧。

“这次完了再去。”

反正还会弄脏。

多情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楚楚可怜,行动却是与之极不相符的霸道强硬。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山水相连的灭顶快意被人打搅,周则意面露不悦,冷漠问道:“何事。”

声音隔着房门传出,外面的羽林卫一愣:淮王殿下?

这不是镇北侯的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