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顾念不得不拿起桌上的花笺又给叶九思演示了一遍,小世子瞪大眼睛低呼神奇的时候,侍从端过来一摞手訂图册。

那些图册的尺幅大得甚至已经超过了托盘,高高地摞在上面,足足有三四十公分。

所有的图都已经按照区域集结成册,并标注在封面上,年深翻找到镇西军所在的区域,叶九思拎出长安洛阳一带的那册,分别查看起来。

以两人熟悉的区域校验来看,这份山川图绘制得极其细致清晰准确,没有二三十年的时间,恐怕无法收集起如此详尽的资料绘制成册,从当中许多细小到甚至包含一些天气植被之类的标注来看,这份地图甚至很可能是第一手资料。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份图册或许分文不值,但对那些四处征战的战将来说,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当然,由于绘制习惯、比例尺和表现手法的缘故,在顾念看来,这份图册就不那么‘清晰’了,甚至还有些看不懂。

不过他看不看得懂无所谓,只要年深能看得懂就行了。

顾念对地图不感兴趣,便拿起叶九思放在旁边的千步神弩图翻了翻。

事实上,在平行时空的另一个时期,宋朝倒是出现了一种极其厉害的三弓床弩,射程有七百步左右,后来经过改良,射程据说能达到一千五百多米,传说中秦弩也能达到八百多米的射程,可惜那个时代的资料早已遗失,真假难考,不像三弓床弩,有具体的图样流传下来。

在一寸长一寸强的冷兵器时代,三弓床弩无疑也可算是称霸战场的一样神器。当然,顾念个人心目中的冷兵器之神,还是他想弄出来送给年深的回回炮。

眼前图册上的显然并不是三弓床弩,或者说,应该还只是那种床弩的雏形,它的射程,据设计者估算,实际也只有三四百步,所谓千步,只是种夸张的说法而已。

客观对比大梁现有□□,它的射程确实也有了质的飞跃,不失为两军对战中的一种利器。

这样的话,他们三个这趟也算没有白来,顾念满意地拍了拍那份图册,不但确定了科昂在暗市的行踪,还拿到了一份珍贵的地图和有用的□□图。

他打了个哈欠,正考虑着要不要睡一会儿的时候,一个侍从突然捧着盘金锭和纸笔走了过来,低声跟他们坐席边的侍从交谈了几句,将托盘递了过来。

随后,专门负责他们这个坐席的侍从就捧着那个托盘走到了顾念身边,“贵客,有人已经出钱要买您的龙泉印泥秘方,还请贵客将秘方详细写出。”

啥,印泥的方子卖出去了?顾念早就把方子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看着托盘里那堆金锭不禁有些恍惚。

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的金锭,顾念隔着面具拍了拍脸,打起精神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的记忆,将龙泉印泥的所有材料和制作过程详尽的写了一遍,检查没有问题后,才交给了侍从。

侍从当即将那堆金锭放在了他们坐席的小案上,“根据彻侯市的规矩,成交物品收取一成的费用,这里是剩下的一百八十金,请贵客查收。”

“你们都不用查验那个方子的吗?”顾念见他将自己写好的花笺直接交了出去,好奇地问。

“暗市交易,以诚信为本。若是有人诓骗使诈,自会需要付出代价。”

侍从语调平淡,却让顾念背后莫名地一寒,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暗市能天涯海角地追踪到人吧?

再往下细想,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以暗市的规矩,买卖双方大多互不见面,如果是叶九思之前买的那种何首乌之类的实物还好,但像神弩图以及他刚写出去的那份方子,暗市想留存一份的话,岂不是再容易不过?

幸好这个方子他自己要用,卖出去的时候就没想着独家,真被暗市抄走一份也没有太大问题。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待售目录上八成的东西已经售空,剩下两成没人问的,基本也不再有人感兴趣。倦意来袭,众人纷纷起身离开,顾念他们也不例外,打算回到最初的那个‘子贰’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打着哈欠走到一楼,顾念隐约看到了两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似乎是之前那个卖他消息的香料摊主,正搀扶着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

他们两个居然是认识的吗?

看这样子,两人似乎也去了彻侯市。想想名录上的东西,顾念也大致明白了,老者想要的,大概是那份断肌续骨膏。

几个时辰后,被黑暗笼罩了许久的顾念拖着快被颠簸散架的身体,跟年深和叶九思各自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出同化里三号。

国公府那辆罩着珍珠玳瑁络的华贵马车就停在归义坊门口。

灿烂的朝阳里,车幔周围的水晶珠和白玉坠散发出滤镜般明亮柔和的光晕,一眼看过去,恍如隔世。

见到他们,守在车边的两个小厮立刻跳下车,接过了三人手上的那些东西。

“仔细点,千万不要打破了。”叶九思惦记着那瓶做印泥会用到的蓖麻油,特意叮嘱道。

顾念昨晚已经将制作龙泉印泥需要的材料详细列了张单子给他,其余的东西还好,最麻烦的就是那个六年蓖麻油和藕丝。现在才四月,正好可以在松涛别院种上一片莲花,等到八月左右就能摘到合适的藕丝做印泥了。

马车将三人分别送回居所,顾念睡眼惺忪地进门,见顾夫人坐在柜台里面,旁边也没什么外人,便直接摘下腰间塞得鼓鼓的锦袋塞到了顾夫人怀里,打算回房趴一会儿。

他们约好了各自回家洗漱,一个时辰之后直接在春浅楼集合,一起跟陆昊吃顿午膳。一方面说下他们在暗市得到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想问问陆昊关于狼牙令的事情。义宁坊离春浅楼不远,他至少还能睡一个小时。

顾夫人接住那个袋子怔了怔,打开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拽住顾念,“阿满,你哪来这么多钱?”

“卖了一个龙泉印泥的方子赚的。”顾念揉着眼睛道。逛公士市之前,叶九思给了他五十两‘零花钱’,拿到那一百八十两之后,他又还了叶九思五十,再加上口袋里花剩下的,一共是一百六十两金子。

顾夫人:…………

什么印泥方子能值这么多钱?

长安城的另一边,有人正坐在凉亭内临水抚琴。

风动帘纱,竹影摇绿,半园春花颜色如画。

一个青衣文士走到亭前,躬身作礼。

亭子内曲音未停,轻轻传出两个字,“有事?”

“禀公子,昨夜那边有人出了道‘奇题’。”

琴音潺潺不绝,“怎么个奇法?”

“依我之见,天下鲜有人能破此题。”

“觉得合适的话,就按照以前的规矩,去招揽过来便是。”

亭外的人踌躇了下,“可是,这人不是那些寻常高官富贾带去的门客。”

“那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