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星球(您是我们的首长,要率我们...)

于是红油在地上流成了河,奶制品粘了满地,陈美兰踏足进来,两只皮鞋在水泥地上都能走出一种粘吧粘吧的感觉。

而更叫陈美兰头皮发麻的是。

为了让圆圆明天选角成功,她特意找裁缝给圆圆做了一件小条绒夹衣,上面还有手工绣的花儿,小旺非但没把这衣服洗出来,此刻还丢在地上,一滩污水里头。

陈美兰捡起衣服,砸在阎西山头上。

阎西山玩的时候尽情放纵,这会儿也发现自己闯祸了,抱着头护着圆圆,任凭陈美兰打着,嘴里不停的辩解:“玩儿嘛,孩子高兴。”

陈美兰踩到阎西山用来装斯文的眼镜,险些绊了一跤,一脚把眼镜踢飞到了大门口:“你给我滚!”

“你咋还生气了呢?”阎西山赶忙戴上了眼镜,讪笑。

小狼和小旺终究是孩子,今天圆圆爸爸带着零食和水枪这种好东西,他们被诱惑了,他们没能坚守自己,但今天着实过的太开心了,开心到此时明知大祸临头,忍不住相视时还要笑一下。

圆圆当然也舍不得爸爸,但更怕爸爸挨打,于是不断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阎西山才出了门,刷的一声,脑门上砸了一把水枪,他才一躲,又是一把,刚又要躲,一只旅行袋飞了出来,砸在他头上。

小旺自知犯了错,忙的在给洗衣机里接水,重新洗衣服,突然一脚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天要塌了,那是他的寒假作业,泡在水里。

嗷的一声,他终于明白了一个成语:自作自受!

陈美兰此刻当然想要收拾这几个皮怂,但进了厨房,更加炸毛。

阎肇一周没回来,厨房卫生她搞不干净,再叫阎西山今天一祸祸,简直像个垃圾堆。陈美兰是一直想雇保姆的,不过阎肇一直在拍胸脯,说自己能搞得定家务,所以她才没雇。

这就是阎肇所谓的搞得定!

连坐,从阎西山到阎肇,再到几个孩子,统统都是陈美兰的罪人。

今天这卫生她不搞了,她要让阎肇回来之后,自己看看这个家的样子。

不过不等陈美兰再生气,院外有人敲门,一个穿着一套军绿色外套,皮肤白皙,长相特别帅气的小伙笑着进了门,进门就喊:“嫂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叔叔。”小旺一看这叔叔,忘了自己的作业,跳了起来:“你不卖那个啦?”

卖毛片的薛鸣放重新穿起绿军装,背着行囊今天来找陈美兰了,走到面前,立正,刷的给她敬个礼:“报告首长,原炮兵团排长薛鸣放前来报道。”

这是总军区派来帮她经营271的工人。

陈美兰没当过首长,不太会当,于是问:“就你一个人?”看他一直在敬礼,又补了句:“稍息吧,不不,直接解散。”

薛鸣放弯腰就开始干活了,还在笑:“目前就我一个,但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就能集结五百人,刘司令和阎司令说了,新时代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经济战,我们的敌人依然是资本主义,但如今不用炮火,用的是产品,您是我们的首长,要率我们打赢这场经济仗,我们只听您的号令!”

陈美兰不止头皮发麻,双眼一花,两腿都在发软。

五百人是要工资的,都要张嘴吃饭。这个首长,她觉得自己有点当不起。

但孩子们高兴啊,家里来了客人,妈妈肯定就不收拾他们了。

一起帮忙,帮这个帅气的叔叔收拾垃圾,搞卫生。

看他伸手去拎衣服,陈美兰连忙说:“小薛,放着别动,我来。”

薛鸣放已经把衣服拧出来,甩干桶只跳不甩,他经验十足,啪的一巴掌,洗衣机立刻听他号令,呜的一声转起来了。

拿起大扫把,薛鸣放把地面扫干净,再洒上洗衣粉,一手蛇皮管,一手笤帚刷起了地,有几个孩子帮忙,转眼之间院子已经洗了一半了。

这是架有感情的干活机器。

因为他时不时就要看着几个孩子笑笑,动不动还要扭个舞步,逗的孩子们直乐呵。

……

再说阎肇,他要升正局长了。

但在所有领导心里都对他有极大意见的情况下,这回是孙怒涛的面子。

弥留之际,熬到市局的领导们去探望自己,本来,孙怒涛该向领导们提些要求的,比如为孩子解决就业,再比如西美厂效益不好,领导们是不是该给邹洁安排个新的,好一点的工作。

但这些他都没提,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虽说阎肇年龄不够,资历也不够,但是必须让他做津东分局的局长。

以及,他拉着市局每一个领导的手请求,让他们对阎肇宽容一点,不要老是悄悄摸摸向上反映他,说什么他搞绝对权力啦,说他独裁什么的。

用这种方式排挤他,阻止他升到市局。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之所以有人这样反映,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但把阎肇搞下去,大家都去谋自己的利益,那样真的好吗?

他要领导们扪心问问自己。

人之将死,此时他说话,大家当然不停点头称是。

“孙局真让人感到惭愧啊!”外面,马勃和熊向党感慨说:“关于自己的孩子他一点要求都不提要求,只保咱们阎局。”

市局的郑副局长深谙为官之道,一笑说:“老孙保阎肇,阎肇以后碍于恩义就要照顾他女儿,也不过各取所需。孙怒涛,老狐狸呀,在病床上还这会会盘算!”

马勃和熊向党顿时给气的,差点对着领导发火,他们觉得孙局大公无私,一心工作,为人无可挑剔。

望着郑副局长的背影,马勃恨恨说了句:“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医生甫一宣布孙怒涛死亡,阎肇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他连着一周没回家,而后天孩子们要开学,陈美兰这两天又是例假期,她心情肯定不好,估计在家炸毛。

在公交车上他就惴惴不安。

下了车,刚到村口就看见阎西山一手旅行包,一手还有几把花花绿绿的破水枪,像只败家犬,阎肇停了停,但没打招呼。

正所谓敌人也是朋友,此刻陈美兰的怒火阎西山是知道的,她的脾气他知道,想起曾经俩人的吵架,以及陈美兰不闷不哼捆着他打那一顿打,他觉得自己和阎肇还算同道中人,出于怜悯喊了阎肇一声:“老三,赶紧回去干活儿,美兰今天有点生气。”怕阎肇也要挨打。

阎肇于是停了下来,但看着眼镜上沾着辣皮,头上还有奶渍,混身湿透的阎西山,他突然就不着急了。

人要比较,跟阎西山相比,阎肇觉得自己还不错。

总之,赶紧回家干活吧。

乍一进门,院子倒是干干净净,陈美兰在卧室里,在往空调下面挂圆圆的衣服,用热风吹小旺的湿寒假作业,不过卧室里四处狼籍,摸一把,褥都是湿的。

“我来拆被子,换被子?”阎肇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毕竟圆圆是女孩,干不了太多坏事,这一看就是小旺和小狼造的孽。

但陈美兰居然风轻云淡没发火:“不用,你去忙工作吧,家里活儿有人干呢,一帅小伙,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

谁,怕不是阎西山?

穿件西装就英俊潇洒了,跨个眼镜就帅气逼人了?

他刚才是干完活儿才走的?

阎肇往后退了一步,不仅吃醋,还特别愤怒,在这一瞬间他变成了刺猬。

不过很快他就愤怒不起来了。

因为从门外,三个孩子簇拥着一个穿着军装,皮肤白皙,笑容满面的小伙子进了门,小伙子二十五六岁,果然青春帅气逼人,放下垃圾桶,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三个孩子松鼠似的,连蹦带跳,也追进去了。